维多与利亚的秘密(36)

作者:春非

已是夕阳西下。

整晚的失眠和一天的滴米未进让她头疼欲裂。她渴,却没有食欲。每当她想到食物,尤其是肉类,就有粘腻的触感顺着食道滑上来。像一尾细长的蛇。

李维多随手从头顶摘了一片竹叶,放进嘴里。虽然不知道许尽忱为什么没有叫醒她,但她睡过了约定时间这么久,按这个男人的性子,大概不会等。

真渴。

这里荒无人烟,他们来一路居然没有看到小卖铺。李维多从长椅上爬起来,慢慢地走回秋平衍的院子,想讨一碗水喝。

可大门口居然没有人。

门是关的,可围栏却不高。院子空空荡荡,只有不远处窗子下有个水龙头。此时日轮逐渐沉下山岗,澄澈水液在薄暮绯红的折射中,像水晶摔碎了崩落在地上。

李维多别的本事没有,爬墙本事一流。

很快,她就翻过了那堵矮墙,走到水龙头边,把嘴凑过去,就着深秋一点凉意,小口小口地喝。

或许是她刚醒来不够警惕,又或许是这些细节太微不足道。

以至于她没看见,她头顶那扇窗户,正被一双修长的手,慢慢推开。

……

那种香气又来了。

他不应该没关紧窗户,以至于风过窗而入。他本正伏在案前,但当那阵香气散入鼻尖时,他手中的钢笔,划破了纸张。

他不应该匆忙起身,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院子里熏香还燃着,袅袅的烟丝缠过他的手指。那种香气又来了。和那天一样,是除了院子本身和黄连木,还散溢在他空气中的,第三种香气。

灰尘、书页和桂花。

芸香、檀香和奇南香。

这是他尘封的幻觉。早年通过焚烧香木和干花来保存古籍,好的奇南香,只用檀香木根,香气十几年不散,穿越厚重时光,从荒荒旷旷的神话里走来,从虚虚实实的觉醒里走来。

如此熟悉,如此荒谬。

荒谬得仿佛从未从在。又如此真实,真实得就像一种先知、一个预言、一段历史。

他推开窗。

……

李维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窗边,垂眸望她。

他们离得那样近,秋天的天空又那样轻,蓝得像直接用颜料挤在苍穹上。

他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色,一点臆想般的蓝沉在他眼眼底,沉静得她能清晰地,在他深秋潭水一般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李维多:“……”

这是何等的孽缘。

上次许尽忱的合同被风吹走,她随便翻了堵墙,就闯进了他家。今天她只不过想在这荒郊野外喝口自来水,仍是随便翻了一堵墙,又莫名其妙闯进了他家。

不是,他到底有几个家?

李维多还记得他看不见。慢慢伏低身子,脱离他目光的掣肘,想像上次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可还没来得及抬脚,就听头顶的男人说:

“凑近一点。”

李维多:“???”

“我知道你在这里。”

男人冰雪般的面容望着她,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声音很轻,像山上树木被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我也知道你想偷偷溜走。但从这里到门口有133米,就算飞奔,也要15秒。大门的远程遥控器此刻就在我手里,你可以试试看,在跑到门口之前,它有没有合上。”

李维多:“……”

实际上他手上并没有任何遥控器。

但那种强大的、仿佛掌控一切的气韵,使人不由自主就要去相信,或者臣服。总之,不敢赌。

“过来。”

李维多站在那里,没有作声,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凑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灵魂的拷问:剧情真的不会慢吗?

第17章

李维多沉默。

半晌,她慢慢走近一步。

男人很高,她就算站起来,也与他有一段仰视的距离。可此刻他微微俯下身,这段距离又变得有点太近。他像在一团混沌交织中辨别什么,鼻尖几乎从她脸颊掠过。

秋天的落叶和她一起落进他的眼眸,高阔天空和粼粼秋水在那双清淡眼里交相辉映,居然带着一种,交响乐般恢宏的潋滟。

这个人的眼睛里,有维尔瓦第的音乐流淌出来。

像《四季》里的《冬》,不太快的快板,是拉得极细的弦,清晨的雾气,清澈又恢宏,琴声和天空一样高阔。

可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她确定。

从前没有,未来如果不出意外,估计也不会再有。

就在她思索应对方式时,男人说:

“你住的地方有桂花?”

李维多:“没有。”

她嗓子小时候被火熏伤过,有点沙哑,谈不上好听。可男人顿了一下。昨日电话里那句嘲讽的“警.察叔叔,你确定想知道我在洗手间隔间里,对一只杯子,做了什么?”,从他脑海漫过,像一张卡了螺纹的黑胶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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