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凶手记(182)
受到身材高大,浑身肌肉爆筋且怒目圆睁的叶华近距离压迫,阚大叔双手的颤抖轻易暴露出心中的胆怯,又唯恐冒然同对方动手落得自己吃亏的下场,索性装聋作哑呆着。
“说啊,有胆量你再重复一遍试试!”叶华不依不饶地挑衅,不甘白白叫人咒骂。
“儿子,消停些吧!咱别跟人家太计较,咱惹不起,更犯不着。”郝阿姨先是拉住叶华蓄势待发的胳膊,又重新把脸转向出言不逊的阚大叔以及在场的人,“我言尽于此。不相信的话尽管砍好了,大不了我们母子俩陪你们一起死,正好担着牛鬼蛇神的虚名,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一起死,一了百了!走吧,儿子,跟我回屋去。他们爱砍,就让他们砍吧!”
叶华闻言无语半晌,深呼吸了几口气,收起胳膊的架势,硬生生地把火憋回肚里去。
场面暂时得到控制之际,郝阿姨牵着儿子的手正打算抽身离开,谁曾想注意力一下子被四周渐渐暗下来的光线所吸引,不由得仰起头来往天上望。望着望着,这老女人竟然张开双臂做出拥抱天空的动作,嘴角同时泛起庄重得近乎诡异的笑容,仿佛准备迎接某种很快就要从天而降的怪力乱神似的……
“这‘娘’们儿抽的是哪门子疯啊?”满太太低声问她男人。
满先生摇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见别人都抬头,他便跟他太太一起抬头。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乌云笼罩造成的单纯视线变暗,直到顺着郝阿姨手势的指引抬头望去,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原来,就在院子里围绕着大树干的去留问题争执不休时,整个天际正愁云密布!
几分钟前还初夏柔和的橙黄色暖阳光芒,曾几何时突然被汹涌翻滚的漆黑云层所取代。
不知是视线受阻还是集体幻觉,这棵充满不祥气息的黑色大树干,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越长越高,越长越高,像极了插入云霄的擎天柱,直至与整个漆黑云层融为一体。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阴暗无垠的乌云开始向郝阿姨口中“凶皇木”的顶端聚集,逐渐形成一圈一圈由中心向外扩散的黑色漩涡。
☆、澹台大童的七牲祭传闻
凶皇木和黑色漩涡的奇怪组合,视觉效果上恰好构成一柄遮天蔽日的大黑伞,院子里的一切无声的建筑和盘踞的生灵,在“大黑伞”面前无不显得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长久以来在兄嫂的监视下心理压抑不堪的色子,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壮绝的场景,清瘦的脸颊因极度亢奋潮红发烫,他真想放声大喊。
喊什么都不要紧,只要能喊出声,排解排解压力,也是好的。
他本来就要喊的,但留意到身前身后的人们个个表情惊恐,张皇失措,再加上担心突然叫喊没准把怀孕的嫂子吓出个好歹,到那时肯定会被她男人打死,便犹豫了。
喊吗?要不,还是别喊了吧……
色子最终只做了个“啊”的口型,愣是没让一点声音通过嗓门爆发出来。
轰隆!好大一声惊雷冷不丁在众人头顶炸响。
“啊!真的有鬼!”色子嫂慌得一下子扑到色子哥怀里。
“不怕,不怕,打雷而已。”色子哥心中发慌,但强作镇静,爱怜地摩挲起女人的头发。
“是挺吓人的啊,一点儿没准备……”满先生和他太太面面相觑,额头上渗出汗珠。
还不等众人彻底抚平心境,不料又是“嘭”的一响。
循声望去,这回闯祸的原是惯于在人前虚张声势的阚大叔。
这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居然被刚才那声霹雳吓得倒退了两步,胳膊肘恰好重重地拐到了凶皇木旁边立着那根黑柱上端坐的石像上,结果让这尊石像连根脱落,掉到地上一摔两半,那串类似葡萄串的东西也跟石像的躯干和手脚被摔得整个分离开来。
好在只是碰坏了一尊石像,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接踵而来的惊吓令众人心中不安,这才略有舒缓,却听郝阿姨操着极为阴沉的语调自言自语道:“九首神农像,结果还是坏了……”
“破石像,坏就坏了呗,又能怎样?”阚大叔连忙破罐子破摔地辩解。
“满院子的人,得赔上七条命喽……”郝阿姨对他报以冷笑,“还好,还好,这下子倒用不着所有人都死了,从我们九个人中间出七个人就够了。”
“九个人?哪里有九个人呢,”对数字思维敏锐的满太太在满脸狐疑地环顾四周之后,非常肯定地质疑道,“现在院子里不是只有八个人吗?”
“对啊,我和我太太,阚大兄弟,澹台小哥跟他媳妇和他小弟,再算上你们母子俩,的确是八个人没错,你怎么说有九个人呢?应该是搞错了吧?”满先生并不全是为了帮衬他太太,他亲自数了数,的确是八个人而非九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