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76)
开盖的一瞬间,董贤顿觉光芒四射。
但见箱内珠宝玉石琳琅满眼,应有尽有,熠熠生辉如明月,璀璨夺目若星屑。
“箱子里装的银钱首饰,够你几辈子受用不完。只要你同意离开皇帝,这些便都是你的了。”丁姬遥指着檀木箱子告诉董贤。
“微臣自认没有信心做第二个富平侯。太后的赏赐,微臣不敢领受!”董贤叩首回绝。
“你若嫌少的话,不妨直说,哀家还可以再与你添些......”丁姬慈祥的面容变得有点僵硬起来,脑子里似乎过了过刘骜与张放被迫生别的旧事。
“微臣不敢。此生只愿继续留在未央宫伺候皇上,除此微臣别无他求,还望太后成全......”董贤毅然决然地表明心境,貌似做好了被对方进一步迫害的觉悟。
“很好......哀家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旁人了。”丁姬将头偏向堇色道,“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吧......”
堇色领命,不多时便将一只铺首衔环的白漆壶连同一个茶碗放在了董贤跟前。
“如你所见,你面前放着的是满满一壶鸩酒,而且毒性剧烈,人若喝了,断无生还之理。”丁姬像是在董贤身上做最后的努力,“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此时若能顺从哀家之意,哀家之前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哀家向你保证,只要你离开长安,便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若是你固执己见,仍然不思悔改,那哀家也无话可说,你自斟自饮便是。”
☆、帝太后(下)
“生离不如死别,谢太后恩典!”董贤异常平静地取过白漆壶,看上去波澜不惊,手握瓶颈将茶碗盛满。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丁姬似乎并不情愿动用最后的杀手锏。
董贤缓缓将酒碗端至眼前,望着内里泛起深红色的浓稠液体,心说彷徨无益,此生与刘欣相知一场,也算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了。虽然自己完全可以不喝这毒酒,亦可凭借高超的武功轻松脱身,甚至可以拖延到刘欣赶来中安殿搭救自己。但此刻所思所想,不过是以死明鉴:宁肯赴死,也要守护与刘欣彼此之间难得的情意,决不教旁人小觑,误以为这份深沉纯爱经不起区区一碗毒酒的考验。
主意既定,董贤把心一横,仰脖饮尽毒酒,坦然将空碗放回地面。
酒碗失去重心,摇晃几下之后,歪在一旁。
“你......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家伙!”丁姬不曾料到董贤真敢把事情做绝,待命堇色出手阻拦时,已是晚了一步。
就在一切无可挽回之际,却听“砰”的一声,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天子刘欣只身冲入殿内,身后王获和随从宫人不敢擅入,留在殿门口候命。
中安殿里的僵持状态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打破,三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全无礼节的来客。
“星辰,你怎么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刘欣踉跄着一下子跪扑在董贤身旁,眼见对方脸庞红肿、嘴角破裂,顿时心如刀绞,泪奔着朝门外大声吼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来见!”
“诺!”王获从未见过刘欣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连忙领命奔赴太医院。
“星辰,是不是很疼?让朕瞧瞧......”刘欣伸手轻轻触了触董贤被打得不成样子的脸颊,唯恐弄疼对方,便不敢再碰,转过头来怒怼床榻之上咳嗽不已的生母丁姬。
丁姬好容易止住咳嗽,与亲生儿子四目对望。
“母后,您现在是身份尊贵的太后,理当作公众表率,怎可在宫中滥用私刑,擅自处罚儿子的身边人呢!”刘欣强忍住满腔怒火,质问高高在上的帝太后。
“皇帝若还当哀家是你的母亲,只在旁边看着便是,什么都别插手,待哀家替你处置了这个祸害,再做道理!”丁姬见刘欣出言不逊,不免病上加病,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顺手拔下所戴凤翔嵌宝金簪,贴在脖间威胁道,“皇帝今日依哀家便罢,若是不依,哀家便即刻死在你的面前!皇帝可知,这个祸害冥顽不灵,已经当着哀家的面饮下毒药,狠毒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既如此,哀家便陪他演完这出戏,索性一了百了,大家干净!”
“什么,您还赐他毒酒!”刘欣闻言犹如五雷轰顶,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近旁地上的白漆酒壶和底部残留着些许深红色液体的空碗。沉寂须臾,忽然像疯了似的按住董贤肩头,瞪大了眼睛问道,“母后让你喝,你就这样乖乖喝了?”
☆、中安殿乱弹(上)
“如果必须要在离宫和赴死二者择一,无论选多少次,微臣的答案都只会是后者......”董贤突然感觉胃里翻滚不止,宛如炽热的液体即将从体内奔涌而出一般烧灼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