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29)
“你说端倪,我倒有一事讲给你听。我和星辰在牛耳山山洞之际,曾捡到一张从红蛟会成员身上掉落的绢布,上面画着我的头像。那时星辰告诉我,他领着小凉小果离开城隍庙之后,在街上遇到两个红蛟会成员,无意中被小凉发现他们身上带着这张绢布,上面画的竟然是我。这才有了后来星辰顺藤摸瓜,赶到牛耳山救我脱险的下文。”刘欣叹了口气,“遗憾的是,这张绢布在我和星辰无奈跳下瀑布、落入深潭后经水一泡,上面的画像已经褪了色,废掉了。”
“如此说来,这张绢布画像,显然是紫衣人当初交给红蛟会的人,教他们按图索骥所用。”王获道,“那大王有没有从画像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你正好问到了点子上。”刘欣点点头,“拿到绢布之后,我仔细看过,基本可以断定画像乃是出自宫廷画师的笔下。也就是说,紫衣人极有可能是宫里派出的杀手。”
“如果大王的推断无误,那就极有可能是此次和大王一同进京面圣的另一支队伍,中山王刘兴,以及他的母后中山太后冯媛所为......”王获分析道。
“除了王叔那边,难道就不可能是长安派来的人?皇上的前朝后宫假如有人觉得我碍眼,不愿我被议储,恐怕没有比在我赴京半路上将我除掉更为省事的了。”刘欣想得深远。
“说起前朝,最为得势的是大司马王根,论辈分是我叔祖父;提到后宫,皇太后王政君是末将的姑祖母,接下来便是最得圣恩的皇后赵飞燕和昭仪赵合德姐妹。他们都是对议储一事说得上话的人,莫非是......”王获一顿,忽然觉得自己滑稽无比。毕竟王氏一族是自己本家,如今更是占据朝廷的实权派。难道刘欣对自己的族人起了疑心?即便没起疑心,假使族人真的牵涉其中,到时自己又该在刘欣面前如何自处?想到这里,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只是有感而发,你不要多想。”刘欣见王获变了颜色,知道他的顾虑,不忍继续使人陷入僵局,便道,“既然红蛟会已灭,紫衣人死无对证,线索已断,此事便就此打住,不必再提了。日后若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我也相信邪不压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孔雀,你不要一听我提到前朝后宫,便联想到你和你的族人,我相信,你的族人不会如此下作,筹谋这样歹毒的勾当。”
“但愿如此。此事末将定会继续追查下去,若真与王氏一族有关,末将绝不护短,报请大王定夺。务请大王相信末将。”王获忽然转身跪倒在刘欣面前,言辞恳切。
刘欣赶紧将王获扶起,多加安慰。两人一路只论兄弟,权且将烦恼抛诸脑后。
话说自雒阳启程后,刘欣一行途经弘农、湖县、霸上等地,于五日后抵达帝国都城长安。
纵然立于天子脚下,此刻刘欣神往的依旧不是来日长乐未央,而是心中无可取代的昔日雒阳花魁。
雒阳东郊。星辰观。
自刘欣走后,已有一月有余。星辰的生活虽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控制不住自己时时惦念刘欣。他头一回知道,想念是一种值得拥有,又让人度日如年的复杂滋味,甘中带涩,苦中含甜。
在小凉小果和旁人眼里,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星辰依然是大家公认的雒阳城乃至全天下最为阳光帅气的男子,值得受到包括以小商村为中心方圆数十里之内少女们的热烈追捧。
但唯有他本人,才知道刘欣出现在生命中以后,其他任何人,都再无可能成为自己感情依托的对象。
当然,星辰偶尔也会因为高傲的羞耻心作祟,变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看不上眼,认为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突然就对另一个男人着迷不已,深陷其中,甚至不惜主动投怀送抱,任由对方在自己身心驰骋呢。但是很快,便被一波波无限的思念所击败,唯有举目西望长安。
一日清晨,星辰一如平常将斋食端入观中,却没有在三清像前见到无妄道长。正在纳闷师傅为何一反常态行踪不明,突然发现供桌烛台下压着一张白帛。
星辰放下案盘,取过帛书,上面竟写有无妄道长亲笔。
逐句读来,不觉感念师傅多年养育栽培的恩情未报,眼中含泪。
原来这张白帛,乃是无妄道长留给徒弟的别书。读过之后,星辰才知道师傅近日自知尘世修行已届圆满,需至仙山秘境“坐脱立亡”,已经离开星辰观而去,师徒从此永诀。
事已至此,悲伤无益,星辰唯有满心祝祷师傅早日位列仙班。当对小凉小果和周边乡邻提及无妄道长行踪时,也只说是师傅外出云游,归期不定之类,并未以此中真相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