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向导是猫猫妻(45)
他等不到人,明明已经绝望地锁起桥,却在我身边,不设防地松开了锁头。
他想跟我对话……不去借助文字的停顿,不假思索,只是抱着我,迷迷糊糊地,解开嗓音的镣铐,毫无所知地抒发感情。
忘记生理障碍,迫切表达的愿求,是最真挚的告白。
不论内容是什么。
一整夜直到天明,他像老房子角落里一只坏掉的收音机,哩哩啦啦~嘶嘶呜呜~高兴地,寂寞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不知疲倦,也无人问津。
或许某一天,磁轴摔断,电量用尽,他默默沉寂下去,安安静静积满灰,谁也不会记得他……
但这次,他身边有了回应:
“嗯,好啊……”
“我知道……”
“那,呜,我……我们下次去吧……啊……”
“猫”听到他的声音,很满意似的,热情贴过来蹭了蹭他的脸颊,又离开一些,眯起眼睛,奇怪这男人为什么在哽咽。
“猫”被酒精浸泡后的视野晕乎乎的,看得重影,就用手臂揽上他的脖子,捞过来,不高兴地喊他:“xifan,唔消酱……”
薛放,不可以这样。
“呜……好。”男人低下头,狼狈地遮住脸。
“里针提叻么,xianfang?”你真的听懂了吗,薛放。
“缪缪……好啊。”
“xifan,xianfa,siahuan,shifang!”不讲道理的醉酒“猫”生气了,一边喊他名字,一边摇晃他的肩膀。
薛放听到最后一个音节,迟钝地抬起脸,“你在……叫我的名字吗?”
“猫”跪坐在他身上,圈起手臂,故作高冷俯视着他。
薛放的心脏快要冲出胸腔了,他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问:“能再叫一次吗?”
“猫”别过脸,昂起下颌,明确拒绝,“唧唔啾泥,xiefang。”就不叫你薛放。
缪寻偷瞄的余光中,男人睁大的眼眶“唰”地落下泪水,划过俊秀的脸庞,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
他哭了吗?为什么要哭呢?“猫”晕晕的脑袋转不过来。
“你叫我的名字了……”薛放引以为豪的理智彻底崩塌,像个小年轻似的抹眼泪,“你是不是,经常偷偷在心里喊我……”
也没有经常,“猫”用手指点点下巴,试图回忆着。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猫”嗅了嗅,扒上他的肩头,探出粉色舌尖,接住男人眨眼时掉下的热泪,卷进唇间尝了尝,唔……更咸了呢。
薛放在浓郁的信息素中几近无法呼吸,低下头,泣不成声,紧紧搂住“猫”的瘦腰不撒手。
如果“猫”能正常说话,会和我说些什么呢……
凌晨四点的夜景,天台的风有多清爽,发炎伤口会不会痛,棉花糖怎么黏在牙上,还有呼唤我的名字时,唇齿的颤动……
我想听到他的声音……哪怕代价再高昂,我也想要得到……
“猫”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但仍然试探着,伸手抱住男人颤抖的身躯,把他的脑袋按在怀中,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想要安慰他。
“缪寻……以后,都对我说话吧。”薛放紧拥着他,抽着气,嗓音颤抖,意志坚决。
“猫”的表情呆了呆,锈金色的眼睛迷茫看着他。
谁会和一个哑巴提这种要求呢?缪寻从来没听过这句奇怪的话。
除了面前这个男人。
满脸泪水,哭得很难看,闻起来很像海盐。
不过他不讨厌,一点也不讨厌。
好吧,看你是真的想听,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
“猫”调皮地坏笑,跑下去开了一瓶烈酒,自己咕嘟灌了一口,抓住薛放把瓶口强硬塞进他嘴里,男人猝不及防,喉咙翕动着猛咽了几大口。
“啊……好辣,咳咳,咳咳咳……”
辣吗?缪寻歪倒在他身上,长腿夹住,自己又嘬了嘬,觉得还好,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边聊天边酗酒。
…………
薛放拥着缪寻,靠在床头一直坐到了天明。缪寻情绪高涨,和他说了一夜醉话。他也醉了,不明白缪寻在说什么,可是每一句,都会认真回应。答案正不正确,对他俩而言,早已经不重要。
第二天下午,薛放醒来时,缪寻早就走了。
昨夜的酒瓶倒在床上,床单洇开一小片黑红的酒渍,仿佛一夜热情留下的血。
酒渍旁,放着一张小纸片,酒店的炭笔字迹很黑,看得出写的时候很用力:
【不再见】
不再见面,或是不忍和你说再见,抑或两者都有。
薛放躺在那块酒渍旁,捏着小纸片,想了很久很久。
如果我生为向导,是为了解救某一片痛苦的灵魂而存在,那么……我作为人的一生,还是有价值的吧?中度运动性失语症的治愈率是15%,加上向导,是30%,有语言学家协助,高于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