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怜草木青(182)

作者:九尾叶

赤尾仙人脸一鼓,骂道:“谁是你师父?你师父已经死了!”

他又对梁慎宏爷孙说道,送来干什么?你们该把他淹死在海上!

梁慎宏道:“老陆,你这话说的,淹死他,我们还得赔上三条命呢!”

谢无风嚷嚷着,师父,你好狠的心呐。

赤尾仙人的目光移到纪檀音身上,或许是看他和谢无风靠得很近,问道:“这是谁?”

纪檀音行了个礼,抢先道:“前辈,我和谢大哥在路上相识,听说他来自海岛,一时好奇,因此跟过来看看。”

谢无风没拆他的台,反正来日方长,真相总有败露的一天。赤尾仙人沉吟着,上下打量纪檀音一番,未再追问。

在一片喧闹中,渔船靠了岸。纪檀音跨上陆地,粗糙的砂石硌着他的脚,那感觉很微妙。他打量着怪石林立的海滩、风格粗犷的房舍,以及来来往往的岛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将是他第二个故乡。

蓬松的白云在天际变换着形状,有时快、有时慢地飘过赤尾屿,在风暴不来的日子里,这里的生活平静得出奇。

一晃,竟过去了五个月。

纪檀音被晒成了秋日的小麦,成天在不大的岛屿上四处撒欢,岛上的几百户人家不到半月就都识得了他。他们善良宽容,对从外头来赤尾屿定居的人,从不刻意打听往事,只当成邻里相处。因此,若非谢无风告诉他,纪檀音一点也瞧不出这个荒僻之地竟卧虎藏龙,隐居着十几名上一代的武林高手。

但岛上从未有人舞刀弄枪,拿起斧头来,也不过是为了砍柴。任何人,只要放任自己融入这宁静悠闲之中,都不会舍得再破坏它。

纪檀音很快便适应了当地的饮食与风俗,深得谢无风的师父陆尚平的疼爱。因他生得俊俏,眼神又干净赤诚,岛上的渔民也爱跟他逗趣。

在赤尾屿上,纪檀音闹出的第一个大笑话,就是在初次见面时郑重地尊称陆尚平为“赤尾仙人”。

当时谢无风、梁慎宏爷孙俩捧腹大笑,把停在一旁礁石上的海鸥都吓跑了。

纪檀音一头雾水,尴尬又无助地站着,陆尚平却满意地眯起眼,点头道:“好小子,我喜欢!”

后来纪檀音才知道,赤尾仙人是陆尚平自号,岛上根本没有人会这么称呼他。他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又被谢无风作弄了,两日都没搭理他。

不过有一点谢无风并未说谎,陆尚平的脾气果然很古怪。他刀子嘴豆腐心,言语上从不肯落下风,两眼一瞪,直叫人心中惴惴。

谢无风嬉皮笑脸惯了,并不怕他,纪檀音一开始有些畏惧,后来发现陆尚平对他异乎寻常的慈爱,于是慢慢卸下了心防。

陆尚平有一排五间大瓦房,谢无风和纪檀音各分了一间用作起卧。每天晚上,等师父歇息下了,他们才偷偷摸摸挤到一个屋子睡觉。谢无风抗议过多次,奈何纪檀音坚持不肯向陆尚平坦白,只好继续“偷情”。

如此过了一月,某个深夜,陆尚平将他们抓了个现行。

纪檀音紧张而窘迫,谢无风却是一脸轻松,嘲笑道:“师父,您这爱听墙角的毛病真应当改一改了。”

陆尚平吹胡子瞪眼了半天,粗声道:“我早知你们有鬼!”

言罢拂袖而去,此后不再提及此事。纪檀音和谢无风嘀咕一阵,便正大光明地搬进了同一间屋子。

傍晚,太阳仍在西天上挂着,海面上闪烁着璀璨波光。

一老一少挽着裤脚,在近海处用铁叉捕鱼。

陆尚平两只鹰隼般的眸子一刻不停地巡视着海面,每一条经过的倒霉鱼儿都逃不出他的视野。看见一条青占鱼游过,忙呼唤纪檀音:“乖孙!”

纪檀音敏捷地向下一扎,铁叉的尖端不偏不倚地穿透鱼鳍,他弯腰将挣扎的鱼儿握在手里,大喊:“谢无风!”

无人答应。陆尚平扭头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呵斥道:“劣徒!”

只见岸边放了一张藤条椅,一名男子惬意地躺着,面上倒扣一本被海风翻动得咔擦作响的书籍。藤椅左侧摆着一只木桶,里面有几条拼命摆尾的海鱼。

“师父,你这又是乖孙又是劣徒的,辈分可不对,那我和阿音不是乱伦了吗?”带着笑意的慵懒声音从书籍下响了起来。

陆尚平涨红了脸,一时仿佛被难住了,纪檀音道:“你少胡言乱语,快接着!”

他把捕到的青占鱼用力一抛,几颗水珠随之飞溅,即将砸到藤椅时,谢无风听声辨位,将木桶提起,稳稳停在半空中的某一处。

“噗通”一声,鱼儿入水了。谢无风放下木桶,继续打瞌睡。

日光逐渐变成柑橘色时,陆尚平提着捕来的鱼虾率先归家,走之前又和谢无风吵了一架,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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