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48)
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乐疏寒演好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不成功,他们也需要演得像是成功了,最不济也要留个盼头,让外界的人知道,蝴蝶谷主就是有这个本事,可以活死人,愈顽疾。
乐疏寒端了那碗药低头要喝,又被乔展挡了下去。他抬眸,第二次见到乔展这般六神无主的惶恐模样,上一次他出现这种表情还是在自己服毒的时候。
“疏寒,我……”
乔展不知道乐疏寒喝了这碗药若真的气绝当场,他的世界会不会瞬间崩溃。这么犹疑着,就想着能拖一秒是一秒,哪怕时间就只停在这一刻,让他永远看着眼前鲜活的人,也是幸福的。
直到,乐疏寒掰开他的手。
“阿展,我们要往前走。”
乐疏寒目光灼灼,攥紧了他一只手,漆黑的双瞳凝视着他认真道:“我不想停在这一刻,这个坎跨不过去是不会有未来的,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是。我想有一天结束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只你我两个人,我们回长安城郊外那个小木屋去,或者你喜欢蝴蝶谷,我们就待在这里……”
两人交握的双手十指相扣:“一起种花种草,你继续研究你的药材,我来帮你打点其他的事,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好不好?”
乔展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又缓缓睁开,目光里的担忧执着变为了澄澈和释然,他叹了口气,轻声细语:“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停在这一刻。你喝吧,我不会再拦你了。”
一碗浓烈的药汤被他一饮而尽。
空碗当啷一声放在桌上,乐疏寒抹了抹嘴,望着周围人像看鬼魅般看着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你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紧张。”
“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乔展掰过他的手腕,三指覆在脉间去探他的脉搏,一双明眸望着他微微泛起潮红的脸,一刻也没有移开。
乐疏寒也诧异,身体竟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他尝试着站起身,放开了乔展的手,沿着那棵参天大树绕了好几圈,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笑了:“你们看,根本没有事。我早就说过这药……!”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让乐疏寒来不及说完整句话。他向前迈步的瞬间,心脏咯噔咯噔重重跳了两下,胸腔里仿佛钩进了一根长长的铁钩,骨肉撕裂般疼起来,那钩子向后拉扯着他,这一步终究是没能迈出去。
整个人像石雕般僵硬在原地。
胃中翻涌起滔天骇浪,一口血冲上喉咙喷了出去,乐疏寒疼得弯了腰,一只手捂在胸口处,嘴里咳出暗黑色的血。
乔展大惊:“疏寒!!”
☆、密林间不速之客
乐疏寒半跪在地上,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他甚至能感受到肺部像个破了洞的风箱般漏了气,嘴里的血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在乔展扑过来的瞬间,深深望了他一眼,昏倒在他怀里。
“疏寒,醒醒,你别吓我。”
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能感受到微弱的湿热气流淌在指尖,可那气息弱的像游丝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断。乔展见他苍白的脸色,不敢移动他,手握住他微张开的掌心,声音都走了调:“疏寒,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你答应了我不会死的,你坚持住,我会救你的。”
罗彩衣见状扭头跑回屋里去叫秦诗宜帮忙,乐大哥毕竟也在帮她试药,他突然倒地人事不省,师父像去了半条命似的手忙脚乱,还能沉下心来救人的,也只有秦诗宜了。
待秦诗宜俯身蹲到乐疏寒身旁,他依旧没有醒,唇角的血鲜红刺目。她二话不说伸手去探他的脉搏,摸了一会儿,收回了手。
抬眸望了眼乔展。
只见他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眼中的惊惧未褪,懊悔之意难以言表,只不停地小声呢喃着:“怪我,太大意了,拿不成熟的东西给他试,我……”
卓北衫凑上前,忙问:“他怎么样?”
若这药连常年练功的乐疏寒都撑不住,那彩衣岂不是真的没救了?几人都向秦诗宜投去期待的眼神,她沉默了半天,挑起半边眉头,问了一句。
“这段也是你们提前设计好的?”
“什么?”
乔展愣了一秒,好像明白过来了。
低头一看,只见怀中人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冲他笑,乐疏寒启唇轻轻唤了他一句:“阿展,我没事了。”
乔展冷道:“……你刚才,都是装的?”
“对呀,我其实……”
乔展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从惊惧转为愤怒,最后连整个人都变得阴戚戚的,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乐疏寒收敛了笑容,识趣地从他怀里乖乖坐起来,心里有几分不踏实转而想去拉他的手:“……我一开始确实是难受,是真的,但是后来吐了瘀血就好……哎,阿展,你别走,你等等我,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