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47)
大殿内的两人背对而行,渐行渐远。
乐松羽在平遥躲了两天,平遥遍布罗家的势力,罗清越那个小兔崽子阴险狠毒手段辛辣,乐家是如何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暂时奈何不得他。
他身上的衣袍沾了泥土,一辈子没穷过的人第一次如此渴望能有一顿饭来填饱肚子。长安城到处都在抓他,他回不去,平遥也不安全。这时候,他才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疏寒那天重伤以后是死是活。
往日的雄心壮志都成了泡影,乐松羽站在脏兮兮的草窠里捏紧了拳头,他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分明只差一步就能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作为天风堂护法,炼就出了世人瞩目的长生药,他会名垂青史。不甘心,绝不能就这样放弃。
所有让他美梦幻灭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第三天破晓时分,有一女子策马从远处飞奔而来,鲜红色的披风飞扬在风里,乐松羽起身定睛一瞧,正是虞兰儿。
她说要走,竟然是真的!
若是瞒着天风堂跑出来的,她一介女流之辈能走去哪儿,莫非兰儿私下里还有另一个落脚之处不成?
乐松羽四下张望,不远处有个茶摊。茶摊旁有一栓马处,他鬼鬼祟祟溜进去趁人不备偷牵了一匹马,上马扬鞭追着虞兰儿的足迹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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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配方已经制成,乐疏寒三天前就嚷嚷着试药,乔展却像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最近他有些奇怪。
虽然还是整日窝在山洞里一遍遍修正解毒方子,可试药之事却拖了又拖,只要乐疏寒提起,乔展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找各种理由搪塞他,说破嘴皮子也不试,这不像他的风格。
在说完第二十九次试药他还是装傻听不到之后,乐疏寒忍无可忍拦住了乔展出洞的路,他一手撑在洞壁上,另一只手扯住乔展的胳膊,严肃问道:“阿展,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乔展闻言抬起了头:“……什么?”
乐疏寒无奈:“试药啊。”
“哦,不着急。”
又是这副敷衍的态度。
乐疏寒搞不懂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自他中毒以后乔展对试药这件事反倒不热衷了,他不是一直缺人试药么?
“为何不急?”乐疏寒道:“我们之前说好的,试药这事定要明目张胆演给谷外那几个盯梢的线人看,天风堂总得知道你确实研制了他们口中的长生药才会上钩啊。”
乔展松了口气,笑道:“你说演戏啊,那可以,你等着,我先找些滋补的药材给你弄一碗。”
他刚要走,又被乐疏寒扯回来。后背贴上冰冷坚硬的石壁,眼前就是乐疏寒认真严肃的脸,乔展无处躲,只好垂下眼眸回避了他灼热的目光。
“假戏,真做。”
乐疏寒望着他一字一字顿道:“这也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拿滋补汤来给我喝算什么,我说的是试药,真正的试药。阿展,彩衣可还在等你的药救命。”
“我知道……可是……”
可是药一试,若出了任何差错,乐疏寒会死在他们所有人前面。乔展对自己的医术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自信,这是他爱人的命,他不敢贸然试,就只能躲在山洞里一遍遍地修正配方,妄想它有一日臻于完美。
待万无一失后,再试。
“可是你怕了?”
乐疏寒替他说了后半句,他伸出手来捏住了他的,用自己温热的体温驱散乔展指尖的冰冷,幽幽出声:“再这么拖下去,我和彩衣都会死。”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似乎是被“死”这个字惊醒了心里潜藏着的恐惧,乔展抬起眼眸,长睫煽动出水光,凄凄艾艾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配方呢?”
乐疏寒摇了摇头放弃逼问他,转身走向那张狼绒垫,单膝跪了上去,一手撑地一手在上面翻找摸索。片刻后,总算让他摸到了那张方子,路过乔展身边时他笑了下,道:“我自己去煎,省得你到时候又心生愧疚!”
“等等。”
乔展迈步追上他,抢过了手里的方子。与他并肩出了洞:“还是我煎吧,你不懂药材药理,没毒的方子也被你煎出毒来了,那我罪过更大了。”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乔展磨磨蹭蹭总算给他端来了那碗药。院前有块平整的草坪,草地中一棵参天大树下摆了套石桌石凳,专供人纳凉休息。
远处的守卫不紧不慢迈着步子走回来,路过乔展身旁时冲他点了点头,暗示盯梢的人已经上了山。
卓北衫搂着彩衣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凝重,这一试能不能成几乎决定了彩衣的命运,他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一只手覆在胸口上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