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80)
只是……要是被他爹知晓他偷了令牌,一顿皮肉之苦是绝对少不了的。
林清言虽是皇子,但到底也算是相交之友,吴世年这人平日里很欠揍,但其实重义气,宫里局势飘摇不定,他也不甚了解,但林清言的处境绝对不好,兄弟出事,他怎能置身事外。
只是希望他爹知晓他偷令牌的事情后,能轻点揍他。
李玟佑跟着吴世年,从府中溜了出来,从后院走了一半,李玟佑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吴世年沉默了,其实他把人家李府的后墙凿了个洞,一个很大很大的洞。
两个人从后墙洞里爬出来,身上落满灰尘与草屑,夜色长街寂静,秋风萧瑟,把长衣吹起,吴世年冻得打了两个喷嚏,李玟佑却来不及顾及他,他迫切想见林清言。
只是两人费了半天力,来到宫里,却被御林军拦住,吴世年横眉竖眼:“你知道我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我爷是谁吗?”
那年轻的御林军被吴世年的汹汹气势吓得语结,眼看吴世年就要硬闯进去,李玟佑想从后面拉住吴世年的衣袖,却被吴世年一挥袖,差点往后栽了身子。
“小世子啊小世子。”一个急促的声音从空旷的大殿小步走来,手中拿着拂尘,原是陈义公公,他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怎么这时候来宫里。”
“陈公公。”吴世年喊了一声。
既然遇见了陈公公,想来就能见到林清言,吴世年还未开口,只听一旁李玟佑憋红了素白的一张脸,急促道:“陈公公,我、我们想见、四、四……”
“四皇子。”吴世年道。
听这小结巴说话,简直要把他急死了。
陈义一听四皇子,立刻用手指堵住自己嘴唇:“小声点啊,我的小祖宗们。”
李玟佑心中的不安愈发严重,他赶忙追问:“四皇子怎么、样?”
宫中一片沉寂,像是深渊巨口,白日里来的时候不觉恐怖,现在却看这如此陌生,让人惶恐,仿佛这里能吞噬掉一个个希望与人性,将一切美好都抹杀。
陈义叹气,自大理寺卿案件处决,张贵妃自杀后,林清言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整整三天了,听他宫里面的宫女说,四皇子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张贵妃被降为贵人,本不能以贵妃之礼葬入皇陵,皇上念其恩情,特许入陵。
第62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玄衣宫的树叶落了一半时候,阮当归和林清惜从江南回来了。
阮当归一路买了许多东西,赠予珠花姐姐的珠钗,吴世年的零食儿,李玟佑的山水画,林清言的玉箫,前尘往事恩怨已了,此刻最想见到的,是他的那些个知己好友,百香楼上喝壶醉红尘,醉他个三天三夜。
没有人告诉阮当归和林清惜宫中发生的事情,是以两人皆被蒙在鼓里。
太傅年事已高,久病不愈,全凭一身骨头与傲气硬撑着才没有倒下去,自去年病倒之后,鱼子崖便为众人传道受业,前一阵朝堂翻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为储君之位而清路,想来之所以让太子前去江南彻查灾银,也不过是支开太子的一种借口,四皇子与太子兄弟情深,耐不住后面的人心怀叵测,太子遇刺也不是一次两次,皇上坐在高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亦有自己思量。
太傅听闻这件事,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叹息又叹息,接着宫中传来张贵妃自杀的消息,四皇子被硬生生折了翼,今后难道真的就甘心俯首称臣,这难道真的就是皇上想看到的结果吗?
怕只怕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太傅本就气数将尽,又闻此变数,日夜难眠,天灾之后又是人祸,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太傅愁了一辈子,为家为国,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思绪纷扰,一夜未眠之后,竟觉得精神抖擞,恰好院落晨光正好,李秋书正在笨拙地扫着地上落叶,李太傅道:“秋书。”
“哎。”李秋书扬起童稚的一张脸,脸上泛着粉嫩的光。
“去将椅子搬出来。”李太傅微微一笑,白花花的胡子也颤颤巍巍,“祖父要晒会太阳。”
李秋书扔下笤帚,把家中的大椅子连推带搬出来,正转身要给泡茶时,太傅坐到椅子上,仰起头,日光洒在面上,秋天的温暖弥足珍贵,他刻板的神色缓和起来:“秋书,你过来吧。”
李秋书不解地走过去,李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他慢着声音:“我要走了。”
“去哪?”李秋书睁着猫儿大的水汪汪的眼睛,两个小辫子还扎在脑后。
“去见你祖母。”太傅忆起亡妻,难得微笑起来。
李秋书没有见过祖母,自她来时,便只有祖父一人,李秋书道:“带上我一起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