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收容所(97)
桂花酒……傅汀……
孟何心中猛然清明,却又起了怒火,眼前这小鬼好不识趣,到了孟婆庄竟还开口说谎。
他猛地从摇椅上坐起,惊了孟醒也不理,朝着他的寝屋走,“你这鬼好生无趣,那傅汀我早已见过,好巧不巧我竟然还记得。你救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想必你比我清楚,那穗子到底是信物还是遗物,想必你心里也比我有数。你既如此不识趣,何必我再费时间听这些假话,不若你早些离开孟婆庄,到判官那里道几句真话吧。”
言罢扬长而去,留孟醒一人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闪动的烛火映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辨不清神色。
☆、妄人间陆
第二日天将将亮,孟何便收拾着起身。他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不知是孟醒前一夜说的没个真话气到了他,还是去人间一趟乱了鬼的魂魄。
他晃着不太舒服的头走到大厅预备开门时,孟醒竟还在昨夜的原位坐着,佝偻着腰,似是不曾动过。
孟醒耳朵倒是灵敏,听见孟何的脚步声,便回头问道:“孟婆庄该开门了吗?”
“是,”孟何揉揉头,去开了门,“怎的昨夜没睡?”
“年纪大的人少觉,睡不着。”
天还太早,没有鬼来。一时间两鬼之间只有沉默,孟醒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昨夜的话题,孟何却想这鬼怎么开了门还不走。
“你何时……”
“抱歉我昨……”
两人同时开口。
孟何失笑,看来这鬼留在黄泉还有事情想说,“你说罢,说完今日便早些走罢。”
孟醒也不推让,拱拱手便道:“抱歉昨日对你说了谎话,但也仅止于关于傅汀的事。你记得傅汀,不晓得他有没有对你提过我?”
“提过,不若我怎能知道你们如何相遇。”
“当真?”孟醒瞧着神色有些变化,佝偻的腰一下直起来,同孟何刚见到他时一样,“抱歉,我只是奢望我同他之间有一个好一些的开始,将其中的谋求算计撇去。我活着时便时常想若是这样的开头,我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好些。如今这样说了,倒被你一下识破,想必纵使开头不同,结局亦不会有什么变化。”
“的确,我遇见他不是巧合。我去同州并不是自己向圣上请辞,而是当时同孟自斗的狠了,圣上嫌烦,命我俩休沐在家。我索性无事,便亲自去了同州。他是同州那户人家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幸存者。暗卫查到了他的踪迹,我返京之时尚早,便顺路拐了一道。他全家几十口人命就剩他一个,我想他当是我扳倒左相的最锋利的一把刃,我便救了他,即使他将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那穗子也不是什么信物,我同他从没什么可以算是私情的东西,他没给过我什么信物。那穗子……是他走的时候忘记带了,是我擅自将它据为己有,贴身藏着。却又因为好像不够珍惜,冬日里不慎掉进了火盆,烧成了灰烬,我没来得及捡起来。我以为……我已经够珍惜了,它怎么就……掉了呢?怎么就烧的那么快呢……”
孟醒说到这儿,往椅背上靠住,仰躺着,以手掌掩面,又换成抓住头发,看样子是在怨恨着自己。孟何心道这鬼也忒没用了些,这么多年过去还要为一个穗子恼恨。
“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你讲过,”这话听着是在询问孟何,孟何却不答,躺在摇椅上扶着头听他讲,“他在我船上养了几日伤,我也与他接触了几日,我了解到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恩人。这也是我所期望的,攻人先攻心。我料到了他会向我辞行,我同意了。”
“他走后我派了暗卫跟着他。后来许多日,跟着他的探子来报:他被抓进了大牢。我想他当是不够聪明,武功也不够好,这才会这么短的时间便被抓去。不知为何,我心下竟滋生出一些名为“欣喜”的意味。我打通了关系,将他从牢中带了出来。我清楚地瞧见他脸上的表情,我猜他当时一定很疑心我的身份,疑惑为何我能那么快将他从狱中带出来。他脸上没有面具的影子,半点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这样的人,我该清楚他做不成我想要的那把刃,可我还是将他带回了京郊的别院。”
“也就是我后来一直住的那处宅子。”
“他刚住进来时,天天嚷着要报仇。对我倒是不避讳,虽然没有明说仇家是谁,却告诉我身负血海深仇,势必要报。我劝他不急,奇怪,我明明该是急着让他去报仇的。我只能劝慰自己:他现在功夫不行,去了不能成事,反而打草惊蛇,不若让他先练练功夫,或者学学用毒。”
“起初我并不住在那处宅子,也不常去,每日还是过着同从前没甚区别的日子。后有一日我动了孟自的大儿子,孟自缠我缠的烦透了,我便躲到了他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