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缺钱,缺命/国子监纨绔捉鬼日常(91)
他的脚顿在废墟庙前,生了根一般再迈不出一步。
用荒废两字描述这土地庙,其实也不恰当——在唐安宴看来,此处与城外乱葬岗的区别,只在于它有略挡风雨的破瓦。
别的不说,就看墙角、屋顶上结满的密实蛛网,唐安宴啧啧两声,这还不如乱葬岗。
这地居然能住人?住的还是两小孩?
钟灵眼底皆是难以置信,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腰间装着豆芽儿的方帕。
心中酸涩不已。
对豆芽儿感到怜惜的同时,也感谢上天待她不薄,若不是当年被师父捡了回去,只怕她也只能流落街头,过着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钟灵跟在唐安宴身后,见他迟迟不动,走到他身侧,才看清他脸上呼之欲出的嫌弃,眉间拧出的疙瘩都能挤死一只蚊子。
顺着他的视线往里头一瞧,瞬间明了,轻笑着摇头吩咐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找豆芽儿的小哥哥。”
脏兮兮的破庙他才不要进。
唐安宴闻言立刻点头,顺便还大步地向后退了两步,大少爷的挑剔展现地淋漓尽致。
只听他迅速道:“甚好。”
土地庙屋顶破瓦不遮风雨,以至于地上的石板上都长满了青苔,唯有一条看似被人踩出来的小道直直指向这处地方唯一完整的土地像。
大概是害怕得罪神明,土地庙虽荒废,土地像却被擦拭地很干净。
钟灵踩着道,四下张望,未见人影。
直到行至土地像前,才发现原来土地像后别有洞天。
以土地像为顶门柱,在神像与斑驳的土墙之间,用碎石磊成了一个石堡。
她本以为斜靠在神像两侧的木板是屋顶掉落之物,这会一看,这两木板却是这石堡的门板。
里侧还挂着洗的发白,却能遮挡风寒的厚实油布,如此也不奇怪两孩子大冷天能在这残垣里生存。
担心使太大劲会将他们赖以生存的窝给毁了,钟灵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轻轻地掀开油布的一角,午后的暖阳瞬间倾泻了进去,照亮里头一堆厚实的稻草,两床破棉被整齐地叠在上方。
“有人在吗?”钟灵礼貌问道。
半晌没听到有人答话,正当她打算进去仔细看看,门外忽而响起一阵喧闹。
“你这坏人!还我豆芽儿!”
钟灵闻声赶来,见到的便是唐安宴面若冠玉的脸上布满了‘爷不爽’的阴霾。
唐安宴一指抵在一脏兮兮男孩的额前,身子远远地站着,斜着眼打量男孩一身乞丐服滚满了脏泥。
紧握着拳头,阴恻恻威胁道:“你别过来啊,再过来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浓眉方脸,面色发黄、身体消瘦,显然是饿出来的。
此刻正举着皮包骨的双臂,拼命朝着唐安宴的方向挥动,却因为唐安宴手长,只能凌空乱抓。
钟灵忙往中间一站,两手伸开,分开一大一小两人,大喊了声“停手”。
唐安宴见钟灵出现,忙收回手站到她身旁,两指牵住她襕衫的衣角,摇了摇,翘着鼻子委屈道:“他欺负我!”
看他理直气壮地告状,钟灵差点气笑了。
多大个人,还跟小孩子胡闹。
十分了解唐安宴德行的钟灵,看了眼被唐安宴抓住的衣角,灰色的指印在月白的襕衫上格外显眼,好气又好笑的杏眸睨了他,咬牙道:“手拿开。”
“哦。”
唐安宴讪讪抽回手,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终于干净了。
钟灵转头换上一副和善的笑面,对着小男孩问道:“你就是豆芽儿的哥哥?”
男孩皱起眉看着钟灵的衣服,眼底的防备很明显。
“就是他。”唐安宴捻了捻手指,冷哼一声,“小爷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冲过来问小爷要人。”
闻言男孩又想扑上来,一双如狼崽般富有野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安宴,呲着牙怒气冲冲道:“是你抓走了豆芽儿,你还我豆芽儿!你赔我豆芽儿!”
钟灵忙上前抱住男孩,若真让他扑了上去,发起大少爷脾气的唐安宴,她可拦不住。
唐安宴啧了一声,面露不耐,漫不经心的语气渐寒,冷冷道:“小爷最后再同你说一遍,不是爷!”
带着寒意的语气叫男孩不由自主地一抖,冷静下来,被这威慑四方的气势所压,才想起来怕。
钟灵听到这,算是明白男孩莫名其妙的敌意来源。
拍了拍他都是骨头、挺得笔直的背脊,柔声附和道:“我做证,他没抓豆芽儿,不过确实是豆芽儿让我们来找你的。”
男孩狐疑地看了眼面善的钟灵,以钟灵的亲和力,极少有人能对她抱有敌意,但这小男孩看起来吃过亏,戒备心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