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缺钱,缺命/国子监纨绔捉鬼日常(17)
唐安宴只需听他翻书念两句,眼皮便忍不住打架,正想着以后失眠要请孙先生来念书,脑袋便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起来。
孙先生瞧着唐安宴支着下巴给他表演了个坐着打盹的绝活,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大好年华,怎能浪费在睡觉上?
正准备出声喊他起来念两句,费司业领着两人进了诚心堂。
唐安宴迷迷糊糊听到费司业说诚心堂新来了两名监生,心里叹了声可怜,又两无知小子进了这深渊牢笼。
然而司业话还未说完,堂中突然有人拍案而起。
优越感十足的声音,透着尖酸刻薄:“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诚心堂了吗!”
唐安宴被这一闹清醒了几分,睁着朦胧睡眼,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
打着哈欠,往前看。
费司业身后站着一长一短的两人。
短的那位,圆脸杏眼,正朝他挤眉弄眼。
嗯,颇有些眼熟。
待眯眼细瞧,打着哈欠的嘴便再也合不上。
黑色纱罗所制成的方巾儒帽下那张清秀圆脸,就算穿着他们国子监的学服做了男装的打扮,他还是立刻就认出来了。
不是钟灵还能是谁!
好本事啊,竟敢女扮男装混进国子监!
唐安宴愣怔一瞬,转而笑面生花,碍于堂中司业和先生皆在,才忍着没冲上去拉着钟灵转圈圈。
心中的烦闷为此一扫而空。
国子监自元成祖大刀阔斧地做了改革,想要不留余力为朝廷培养人才,开始大力推行监学。
下令“性资纯厚、学业有成、年十四以上者,皆可入监。”
国子监以前只分家中有人当朝为官的官生,以及有钱纳贡进学的民生。
此令一下,掀起一股庶民进学的热潮,只需通过国子监设立的考核,只要有才德,无论你有钱没钱皆可进监入学,一律开销由朝廷负责。
甚至连贱籍也可一并参加考试,虽然贱籍就算进学也不可为官,但结业后却能除了贱籍的身份,也是一大恩典。
士农工商,唯士排前,此令一出,一呼百应。
庶民众多,皆埋头苦读,如今人数大涨,六堂便显得不够用了。
唐安宴所在的诚心堂大多都是官生,亦或是成绩斐然的民生。
成祖迁都后,诚心堂不少官生都随着一同去了燕京,如今诚心堂里的位子要比其他五堂空得多。
其他五堂的人多得实在挤不下,抱怨声都快将国子监的屋顶都给掀咯,司业无奈只能带着这两新来的来了这。
官生向来瞧不起民生,成绩斐然的民生尚还得遭排挤,这两新来的民生就更不用说了。
方才的呵斥便是出自礼部尚书之子,丁顷白之口。
只见他怒目圆睁,看着台上两人目光中赤/裸的鄙夷相当直白,当着司业的面也毫不收敛。
费司业知晓诚心堂向来不好带,可如此不尊师重道,不给他半点面子,他依然还是觉得气闷,忍不住出口教训。
“敬教劝学,建国之大本;兴贤育才,为政之先务。此乃一民生所写,依我所见,某些官生未必能通晓其意!”
说罢费司业便将衣袖甩得生风,走出了堂,离开的背影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孙先生见状,将书一夹,赶忙追出去安抚。
先生一走,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丁顷白轻蔑地抱着双臂,是半句都没将司业的话听进耳里。
正当他想将两人赶出堂,只听吵闹声中,一道清亮夹着鄙夷的声音,乍然响起。
“费司业此话的意思,是说一个民生都知道刻苦读书,培养人才才是国之根本。”
“可有些人却只知道靠着祖上的荫蔽乘凉,头脑空空,只会汪汪!”
字里行间,竟是在讽刺丁顷白草包脑袋,只会犬吠?!
说话的是站在钟灵身侧,那个头稍高的民生。
他像一只高傲的公鸡,昂着头,挺着胸,浑身不见一丝怯意。
大伙被他的话一惊,还没回神,又听他振聋发聩啼了一句。
“对司业都如此无礼,真当国子监是你家开的?”
此言一出,更是吸引住了诚心堂所有人的目光。
国子监隶属礼部,归礼部尚书,也就是丁顷白他爹管辖,所以方才费司业才走的那般急促。
毕竟天高皇帝远,某种程度而言,当他家开的也可以。
不过是区区民生,刚来就这般大胆敢辱骂官生?
众监生许久没见这样不怕死的,都觉得有趣,个个面上都挂着瞧好戏的神情。
唐安宴听着直言不讳,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有了点兴致,玩味笑着,细细打量那人。
身纤肤白,长身玉立不得不说是位翩翩公子,就是一双上挑桃花眼,略显阴柔,此刻正一脸讥笑,微扬着精致的下颚,抱臂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