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位疯癫剑客(62)
屋舍,只要刚刚好够他们两个人挤在一起就够了。
等到春风可以拨乱人的心弦,我们就出去骑马。
梦渔樵不喜欢杀人,他也不想学什么一击致命的武功,他不喜欢刀,不喜欢剑。
死了的人,与他而言,没什么意思。
怀清风他不杀,王留行他也不杀,一次次破灭他们的希望,岂不是更加有意思?
望月人抱着剑靠着门栏,一只脚搭在门槛上。
梦渔樵安安静静的待着,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不声不响。
大殿之上,唯有菩萨低眉顺目,金刚怒目圆睁,梦渔樵像是在自己喝酒,也好像是在和别人喝酒。
“望月人!”梦渔樵低声唤道。
望月人一只脚踏进门内,还是抱着剑,好像没人能将他们分开:“是,教主。”
“你尝尝这酒。”说着递上一杯酒。
望月人先是细嗅,再是小啜,而后一饮而尽:“好酒!这等陈年佳酿教主从何得来?”
这酒,入口辛辣,入咽醇厚,入胃暖烘,真是佳酿。
梦渔樵的指尖轻扣桌面,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断指:“一位故友相赠。”
可他不爱喝酒,偏爱喝茶。
梦渔樵:“你去替我送一封信吧。”
望月人放下酒杯,拜道:“是!”
望月人闲闲地停在漆雕府的屋檐之上,他的轻功远没有玄鹤凌云杜广荣高,所踏之处,皆留下脚印。
青留在院内嗑瓜子:“望月人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梦渔樵的铁蹄已经伸入了漆雕府吗?”
望月人走到青留正头顶上的屋檐,蹲着,朝下扔雪球,砸的青留眼冒金星。
青留扔了瓜子壳,飞身上去追他,两个人踩碎瓦片的声响招来了几只黑鸟,盘旋在空中。
望月人:“今日有幸喝好酒!哈哈!”
喝了酒,就知道撒酒疯。
杜宇在漳州云山养伤,已经大好了,脸上起色渐起,红润起来。
他自醒来之日,就成了个哑巴,他准备咬舌自尽,被江头尽醉救了下来,整日除了沉默就是沉默,拿个扫把在吴楚东南的大殿之上打扫。
当然了,现在成了乔枝聚雀的大殿。石韦很少回漳州云山,他大多数时间在外,偶尔回来,也是坐坐就走,他和江头尽醉无语。
要不是江头尽醉的上头还有个江汉为客,只怕是乔枝聚雀会连着他一起杀掉,他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江头尽醉,望着杜宇,觉得他很孤独,因为有秘密,所以孤独。
二十多年前。
壬戌年隆冬,适逢春节,宣州,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预备迎接新年。
州里的百姓们都说,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一场雪了。
调皮的孩子们举着刚刚扎好的灯笼,在风雪中,围在一起吵闹。
热气腾腾的晚饭已经上了桌子,只等着谁家一声爆竹声响。
玄关古道上,有一位少年,踽踽独行,怀里的东西也已经奄奄一息。
那是个刚刚满月的婴儿,脸已经冻的发紫,手脚蜷缩在一起,但是却不哭,微微喘息。
一边是呼啸凛冽的寒风,刺骨,一边是气息尚存的生命,坚韧。
可是这位少年却坚持不住了,他的肩膀已经有了好几处的刀伤。
少年闷闷地咳嗽了两声之后,呕出了一口鲜血,“哇”的一声,飞溅在了厚厚的雪层之上。
他还要再走上半个时辰,为了安全起见,他逃跑的途中,他还要时不时停下脚步看看怀里的孩子。
北风越发紧了,雪也跟着乱飞,无孔不入,往少年的衣领,袖口,衣襟里面钻。
他微微揭开前襟的衣服,孩子埋头躲在里面,寻求他身体上的温暖,好在仍然睡的香甜。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此时,他听见了马蹄的声音,哒哒的马蹄蹬踏在冰面上。
少年的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安,他加紧步伐,不肯回头。
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车辙压在雪上的声音,吱吱吱响。走了还没三步,从天而降一位黑衣刀客,横着刀,站在了他面前。
“杜宇,你可知道你怀里的孩子值多少钱?”来者不善,杜宇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紧紧攥着前襟。
他认得眼前的人,漳州黑衣教的教主——吴楚东南。这也不奇怪,黑衣教向来是靠这个赚钱的。
彼时,漳州黑衣教还未三分。
千钧一发之际,杜宇却仰头笑了起来,他摸了摸那孩子红晕的面庞,自己的气息已经乱了,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吴楚东南不是一个人来的,那马车里还有人,想来都是来追杀他和他怀里的婴儿的。
他横着的刀还没有出鞘,两个人隔着漫天飞雪,像是隔了半辈子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