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几度春+番外(243)
何必呢?为何要有情爱这种羁绊。
宴止想不通,若说上古有神,颜淮应是最近神性的,无情无义,无欲无求,生性淡薄;这样的人,偏就为一人生了情爱。
“你该知道的,什么都不能挡了我的道。”宴止勾了勾指尖,示意颜淮上前来,“你要这万年玄冰,要种这冰髓,我都能允你。”
宴止蓦然扣住了颜淮腕,垂眸去看那光滑无痕的腕,“你要用你这至纯极净的水灵根之血替宁清种冰髓无妨,但。”
“你要是敢用心头血浇筑玄冰,敢用自己这一条命去赌。”
宴止松开手,力道大得颜淮险些跌下阶去。
颜淮用本源护住宁清生机一线,又每日以血浇筑玄冰催发,早是自身难保,若再以心头血注之,怕是冰髓未成,千鹫宫就要新添一座墓了。
“属下自有分寸。”颜淮拜他,又被宴止拂袖一阵劲风拂得摔在了阶上,颜淮眼前发黑,只手扶着额努力撑起身来。
“你有什么分寸?”宴止冷眼看他,“这般透支生机,你怕是早就恨不得一死了吧?”
“不是……”颜淮咽了咽口中血沫,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浇筑玄冰的度,以防自己失血过多倒了冰髓还没自玄冰中生出来。
“我……我有种感觉的……”颜淮说得迟缓,扬手亦是缓慢,他指上红痣在夜下不甚清楚,但宴止还是看清了。
“我许是上古水神一缕残魄……”颜淮一字一顿,说得极缓,从南疆观落渊起,他就在怀疑这个可能了,宁清为木属灵根,绝不可能是水神转世,那就只剩他了。
“若我与水神有一丝牵连,种冰髓也不算难事……”颜淮有些发晕,仍要撑着把话说完,他彻底倒下前只听宴止模糊一句:“你怎么不说我是始神转世呢?”
颜淮这一倒,就再难借一己之力起来,他一直在透支自己,从十数年前睁眼那一瞬起,分散本源于旁人,又替承天劫,更有半数灵力换一株九尾墨莲,如今又为种冰髓以血浇筑玄冰。
他还真是,濒死亦不愿对自己好分毫。
负责诊治的秦牧之蹙紧了眉,摇头道:“不能让他再放血了,他这本源还没养好又接连受挫,再有下次晕厥,怕是都不用到我这儿来了。”
宴止脸色一沉,问道:“若本座分源……”
“不行。”秦牧之摇头,“他这底子都快掏空了,只能温养从最根本补起。”
“何况,他这经脉碎过一遭,如今重塑的,终究不如他原有的。”秦牧之低了头,“主上,我知你一心在九霄天外,也知师兄确实是最好用的棋子,但他也是人,再这么殚精竭虑下去,他会死的。”
“他会死……?”宴止一顿,似不明其意。
“人总有生老病死。”秦牧之去找自制的温补药丸,“师傅死了,我就只剩师兄了。”
只是师傅,也只能是师傅。
哪怕千秋收他在前,哪怕他年岁比颜淮还大,颜淮才是这世人尽知的千秋之徒,不是他秦牧之。
但秦牧之还是很感激,感激颜淮嘴硬心软,感激他愿意收留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弟。
那年颜淮弑师成名是假的,宴止也遵守了诺言,只要千秋教成颜淮就放他一条生路。
千秋带着秦牧之藏进山林里,与这俗世再无瓜葛,直到他快死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让秦牧之出山寻颜淮去了。
秦牧之跟这师兄接触不深,但他能感觉到的,颜淮是个意外温柔的人,譬如放过千秋,譬如尽心诊治了无财无势的戎肆阿姐。
有句话叫真心换真心,颜淮好像没有心,幸而,他遇见了那宁姓公子。
其实男女无妨,人妖无妨,这一颗炽热真心最是重要。
秦牧之遥遥见过他师兄带回来那位宁公子,他就那么静静躺在冰棺里,像只是睡着了,红黑相错的衣饰上是同颜淮一般的莲纹。
冰棺中人温柔又安静,静静矗立其旁的颜淮一语不发,秦牧之偷偷看颜淮站了很久,只觉这两人,当真是世间最相配。
只是这冰棺一隔,无异于天人相隔。
可颜淮不肯放。
他见他腕间血落,滴在那透明冰棺之上迅速被消融,也见他坐在棺边分神,隔了许久才偏头靠在那棺上,轻喃一句:“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秦牧之没有什么所求,他只愿,这尘世,对他师兄好些。
他初来时师兄总是来去匆忙,夜来灯火不灭,日初裁定诸事,匆忙得,秦牧之总要怀疑颜淮过劳了。
这现如今,师兄好不容易有了心慕之人,竟是两相隔。
☆、第 128 章
他也会死。
这是宴止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在他眼里颜淮总有十分的韧性,任他人冷嘲践踏,他自漠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