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几度春+番外(244)
他记得颜淮初见他时的眼神,那时一指绸布落下,一双深绿的眼撞进他眼帘,非妖邪,无善恶,唯有那么一双眼,无声昭示着,这人此生都会臣服于他。
“我便是汝主宴止。”
他试着去捕捉颜淮眼里情绪,可那双眼毫无波澜,许是说不出话的缘故,颜淮只低顺地点了点头。
宴止想,他那会儿大概是笑了那么一下的,他要亲手养一把剑,一把独属于他的利剑。
时间证明,救了颜淮,他确实没错,纵是重塑过的经脉,也不影响颜淮修为进速,再说这智谋,宴止布下的弥天大局少不得颜淮帮扶。
第一次伤了颜淮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千秋跟他告状,颜淮跪在他跟前一语不发。
宴止转了转手中匕首,倾身时一刀刺在了颜淮肩胛上,有血自刀锋侧溢出,这血色比寻常人要深些,宴止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疼吗?”他问他。
颜淮似皱了皱眉,低声应着:“不疼。”
他的回答宴止很满意,抽刀时颜淮整个人一颤,偏强撑着没跪跌下去,是血色浸染衣衫,宴止提着匕首转回身去,颇有些散漫的口吻道:“你是我最锋利的剑,少做些无用功的事。”
“是。”
颜淮一向情绪淡薄,这世上好似没什么事能掀起他眼底半分波澜,哪怕是千秋无理苛罚,哪怕是宴止一掌掀得他血气翻涌,他也不会透露出半分多余情绪来。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虚弱昏死的时候。
会死吗?宴止握着七星剑,剑出时金光笼罩了整个院落,天地灵气疯狂涌向这一处,为七星剑主所收,又散做生机灵气缓慢涌向榻上毫无转醒趋势的人。
他不想他死的。宴止想,他只是希望,颜淮不要在他登临至尊宝座上的事之外费神,出手的缘由,分明也不是要伤他至此的。
将天地灵气抽化做水灵着实不易,幽幽蓝光覆过淡金灵力弥漫在冰冷寒潭之上时宴止也收了手,连着七星剑都覆上了层蓝意,他指尖微动,静望着颜淮缓慢沉入潭水之中。
“本座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进地宫寒潭去。”
他布置了个聚灵阵,又有寒潭水温养修复颜淮生机,再辅以千年万年的水生灵材滋补,颜淮应是不会有大碍的。
宴止预先替颜淮洗了遍髓,又化灵为颜淮所用,这是他能想到,也是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为颜淮修复填补本源灵力的方式了。
此外,宴止还做了个小手脚,他封印了颜淮灵识,在他回来之前,颜淮只会保持着半昏迷下的吸收灵力状态,绝不会醒来。
以颜淮现在的身体,绝不能再放血救人了。
宴止和春秋十一在宫外会了合,春秋着了一身黑,又有丝丝缕缕的红缠绕着,她只懒散扶额倚着,见宴止来了也不过两两眼神示意。
她们这一行人挑的皆是魔修精锐,此行为的是到极北域与九霄天相接的锁妖塔去,至于目的,不言而喻。
玄天宗会在边境设防已成定居,现在还不是和正道开战的好时候,他们既要潜入北境内,自然是低调再低调,不过在进入边境区前,东境就是他们的天下。
春秋十一不怎么想说话,宴止亦是有所思,两人这相对沉默间倒也还好,直到春秋十一主动问了句:“我此行为杀李之凤,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宴止没想过春秋十一会问他这个,闻言不由得一怔,目的吗?这数十年的布局算计,在他遇见颜淮前就已经开始了。
可目的……
“我有种直觉,我所追所寻,所执所念,皆在九霄之外。”宴止斟酌了那么一会儿,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但他有种感觉,一定要去找那样东西。
或许是权,或许是物,又或是人……
但无论是什么,他一定要去寻他,纵是山河路遥,风月异域,纵是踏破九霄后,还有千万险阻,纵是千年万年,耗尽这无边岁月,他都要去,找到他。
“只凭这一份直觉吗?”春秋十一似笑,“就要孤注一掷,与正道,与苍生为敌。”
“为敌又如何。”宴止眼神一冷,“我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挡我的路。”
“有趣。”春秋十一这下是真笑起来了,苍天不负她东境,北有道君容榭,东有魔尊宴止,既是势均力敌,定不会有千年前一方碾压的惨案再现。
她还真想看一看,这两君相斗,谁才是最终胜者。
“容榭道君的名声已经糟透了。”朱落小声与春秋十一说着,“他收魔修,失玄天石在先,其师天泉道人大丧期间,又有拂离道人离崩疑云,再说他师弟灭了衡山剑派满门之事,玄天宗上上下下与魔修有染之事已是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