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番外(80)
摇摇头,穆昀祈好言:“你先发兵,便是挑衅。现下朝中妖氛充斥,众臣百官不明真相,一旦赞成发兵讨逆,必致生灵涂炭!遂我不能冒此险。”
“即便这般,你也不应独自犯险。”少顷沉默,邵景珩的声音恢复平和,显然并非不认同其人其言。一顿,“至少,许我伴你同行。”用意执着。
愣了愣,穆昀祈眸光乍亮:“你之意是……不再阻拦我?”
近前两步,那人无奈:“陛下心意已决,臣如何拦得下?”隔河远眺:“天色已黑,臣知过河不远有一村庄,便去彼处歇一夜,明日再赶路罢。”
穆昀祈蹙眉:“然吾等至下未寻到过河的浮桥。”
那人一笑,音透玄机:“随我来。”
策马继行,约莫半个时辰后,果见一座浮桥。过桥又走个把时辰,前方便出现了房屋的轮廓。
“这等荒凉处,怎还有村庄?”郭偕讶异,他记得地图所载,此地处边境,当是一片荒漠,难觅人迹。
不急释疑,邵景珩只吩咐众人渐缓马步。前方空旷处星火闪烁,渐渐汇聚一处,形成一团跳跃的明光引领他等前行。终是近前,入眼之景却令穆昀祈一震——村庄前已聚集不下数十人,个个提刀拿枪,严阵以待:俨然将他等视作了打家劫舍的盗匪!
“景珩……”仓促转眸,却见那人毫无惧意,且策马迎向人群去。
“你是……”村民中为首者盯着来人稍作打量,音色忽喜:“邵将军!”一言既出,顿打破身后的静寂,一干人围拢上前,嘘问之余,喜形于色。
邵景珩下马抱拳:“吾等今夜途经此处,欲停歇一晚,搅扰诸位,还望见谅!”
即见为首的村民一挥手:“未听见么,邵将军要在此停歇一晚,汝等还不快去准备!”
村民依言而散。邵景珩也领众人随后进村。
一路前去,穆昀祈才看清,方才于远处所见的那些“房屋”,实则是一座座圆身尖顶的毡房,而那些“村民”,衣着打扮也与汉人相去甚远,当是胡人无疑。
毡房内火已生起,颇是暖融,且还有椅榻,上皆铺着厚厚的毛毡,想必舒适。
安顿好来客,领路者向邵景珩一揖:“将军先坐,我令人去备膳食。”言罢退出。
“景珩,这是……”拉拉彼者衣袖,穆昀祈难掩惑色。
“此些是我早年在塞外结交的良善之士。”那人带笑:“因战乱无处安身,我同情之,遂引他等定居于此,以免受外袭扰。”
穆昀祈沉吟片刻,忽似灵光乍现,眉峰一跳:“白龙部?”
“官家聪明!”那人赞许出自真心,倒也无意隐瞒:“白龙部虽是羌胡的一大部,却无心向战,当初拱手让出驻守的城池,其中年轻力壮者千余人被我编入振兴军,妇孺老弱便在此安适度日。”
“这般……”言间被他引到榻前坐下,穆昀祈嘴角轻动,忽露黠味:“原是恩人降临,难怪他等如见神佛现世!”轻哼一声:“先施恩其族,再收其精兵,你倒是好算计!”
听他音涉讥诮,邵景珩声色不动,倒是恭敬作一揖:“臣私自收容胡人,罪责不敢推脱,回京后,任凭陛下处置。”
有恃无恐!
一嗤转头,穆昀祈悻悻:“回京再说。”
边境极地,饮食风味与中原相去甚远,肉食皆是炙就,不见果蔬,饮的不是生水,便是牛羊乳,膻味极重。好在半日奔袭,众人已饥肠辘辘,倒也无从挑剔,但只端上的吃食,须臾便被一扫而光,也所幸吃食充足,足够饱腹。
夜色浓深。一人悄自踱出毡房。
临近月半,月色较之昨夜又皎润几分。只风过极寒,令人瑟瑟。
身后响起帘布掀起又放下的声响,穆昀祈回头。
“此地极寒,万一受凉,难免耽误行程。”清朗的月光与那张俊逸持重的脸添一重温文色。
穆昀祈鲜见顺服:“里间有些闷,我吹片刻风便回。”
未接言,邵景珩牵起他往近处一座小些的毡房走去。入内坐下,少顷见一胡人小儿前来,将手中的托盘置于案上,便自退下。
看着盘中两团焦黑的物什,穆昀祈满目困惑。只看那人拿起一个,掰开的瞬间,一股香甜气直扑鼻尖——竟是馒头!
小心剥去烤焦的外皮,邵景珩将剩下的白润之物递与呆怔者,伴随体贴一哂:“我出来时带的干粮,凑合用吧。”
张嘴却无言。穆昀祈接过馒头,小心翼翼咬了口,顿觉满颊甜香,顺将那股残留喉间的膻味也压下不少。
手边又递来一小碗:“这羊乳我已令人烹煮过,味道浅淡许多,你尝尝。”
稍加迟疑,穆昀祈终究不忍拂他好意,接过碗小啜口,不知是否错觉,果觉膻味已无,倒甚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