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樟纪事(162)

作者:陈加皮

透过玻璃窗户,他扭头还能看到那个红成一团的婴儿,还有席上的半杯酒。

阿择没有预兆的停下,使得招平安眼神疑问地看过去。深海一般没有底的眼眸,很快掩住海面下腾起的细浪,他摇头笑笑,表示没事。

她心里其实也五味杂陈,没多想便和他一起坐三轮车回家。

酒的滋味不算好,但是让招平安沉沉地睡了一下午,短暂地获得了几小时的解忧。

她不知道的是睡梦中她依然会去习惯地寻找阿择的身影,直到摸到冰冷的触感,皱着的眉头才会稍微放松。

自从阿择变成真正的鬼后,家里的窗户装上了遮光窗帘,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拉上的。比起以前明光一室的老宅,现在更像个牢笼,不过这次他们却是心甘情愿被囚住。

幽暗的卧室里,她更不会知道自己在看似安稳的睡眠中流了泪。阿择指背轻轻抹去泪痕,像个僵硬的雕塑,就这样半伏低看了她一下午。

缩小的眼瞳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笑唇变成冷硬地抿直。他对镜尝试过以前那样笑,镜子里的面容变扭,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和高兴。

但是在平安面前,他还是会继续这样笑,只要她喜欢看。

作者有话要说:现实中,他就死在了二胎的满月酒那天,因为高兴多喝了酒,撞死在分叉路的墙壁上。

实在不忍心,在这里全了一个好。

第81章 割舍不下的糖

冬天的太阳像掺了烟雾, 模模糊糊地印不出人的影子。

招平安多次想带阿择去学校,他淡漠一笑,让她以为他是想去的时候, 他却说:“不了, 我在家等你。”

她依依不舍地跨出大门,合上院门的那一瞬间, 阿择敛了笑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怔愣。

午后的阳光是倾斜的,察觉到不适的灼烧感, 他才似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般,醒来, 飘回室内。

在有着平安气味的卧室, 能够压下直逼咽喉的苦涩。静静地感受着熟悉的包裹, 他在等待下午五点钟的铃声。

踩着急切脚步回家的招平安,路过纸扎铺的时候被老爷子喊住。

“丫头,下边不远村子有个祈福科仪,你做不做?”

招平安咬住下唇考虑一会, 胸口热切的想念早已回答, “不了,阿爷。我挣的钱够花了, 这一段时间......不再接活了。”

没多做停留, 她小跑步赶回家。

老爷子才站了一会就感觉腰板疼得受不了,手掌搓着腰背, 他在墙柱靠了会,想起刚刚小丫头的那番话。

她什么时候是为了挣钱而去做斋醮科仪,明明是......唉!是为了阿择吧。身为长辈看着招家两代生命的凋零, 不可不谓唏嘘,这两个孩子也是这般地被命运折磨。

歇够了后,老爷子直起腰缓缓扭动,头一次站外面得以打量起纸扎铺里头的摆设。营业了几十年的店面,到处显露着岁月的灰败,连门槛石也被踏得坑坑洞洞。

岁月如苍狗转瞬即逝,这身体啊真是大不如从前。不过他的职责也快了了,到时候就可以永远守在山麓脚,度过残年。

“阿择,阿择!”

一进门招平安就先喊,期待地盯着厅门,不消一秒,他就会出现在那里对着她笑。

“在这呢,平安。”

她扔了书包,飞奔上去,携着重重的思念撞向他。蹭在颈窝处,无处安放的迷恋,“阿择,想我了吗?我好想好想你......”

阿择宠溺地摸摸头,“想啊!很想!”

她真是越来越胆大了,无时不刻都在表达情意,生怕浪费一分一秒。不过他亦也是,生前一直渴求一个能让心安放的地方,现在有了,怎么能不珍惜。

老宅破了阵势,一入夜房子周围会飘着孤魂野鬼,因为阿择的原因,什么镇宅的符篆招平安都没用,也许忌讳书房内的法器,这些鬼倒从没入宅相扰过。

冬天洗澡水温得很足,开了花洒两分钟,整个浴室都弥漫着雾气,温度也上升了。

即使开着灯,透过映在磨砂玻璃上的影子,她也知道今晚的月儿很高很亮堂。阿择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她,她也享受地把这当成生命中不可切除的一部分。

习惯早已浸入骨血,摘除会去了半条命吧。

尽管没了围城,没了壁垒,夜里招平安仍旧会早早上床睡觉,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让人好奇。她穿着薄薄的睡衣,盖着厚厚的被子,缩进他冷冰冰的怀里。

阿择怕她感冒,等她睡熟后会悄悄挪开身体。不想这次她迷迷糊糊又拱进来,撅起嘴不满地嘟囔:“不准走,不准......”

怀中的人各种姿势攀附在身,阿择低头吻上萦徊热度的耳尖,掖紧被子,“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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