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62)
好好活着,不给人添麻烦。
师叔真的很在意活着这件事啊,他想。
石室角落响起一阵轻咳声,随后响起了封老伯的声音:“仙君,不是老夫有意打扰您教导门下弟子,实在是……实在是此地蹊跷,须得尽快想法子出去才是。”
曾弋平了平气息,道了声惭愧,便对柳沂人道:“起来吧。”左右两道影子旋即将跪得僵硬的柳沂人拽起来。
封老伯示意冬晖点亮火折子,便见这是个长方形石室,高度仅容一七尺男儿直身站立,再高一点便须得躬身通行。石室上下左右,均无一丝缝隙,石室中有一石台,其上空空如也,望之无痕,不知作什么用途。
“这里瞧着……”周沂宁四下打量一番,道:“倒像个墓室。”
“墓室?”谢沂均道:“你见过什么墓室中间不放棺椁,只立个三尺石台的?”
“也许石台上也曾放过棺椁,只是后来被盗了!”
“这么大的棺椁?”谢沂均比了比石台尺寸,道,“怕不是个三岁小儿?再说,有谁专门干这种盗人尸骨的事?”他上下左右端详一遍,又道:“再再说了,这地方谁进得来?”
☆、画壁
“它进得来。”
封老伯对身后家丁招了招手,便见家丁中一人举起右手,凑近火光。跳动的火光中,可见他手中捏着一只火红的蝎子,模样狰狞可怖,正在拼命挣扎。
“若不是我这家丁机警,刚才老夫就已经被它咬住了。”封老伯缓缓道,“这红蝎子,仙君可见过?小老儿寡闻,当真闻所未闻。”
曾弋借着火光仔细打量,冬晖已经换了两个火折子,眼见这第三个也将熄了。她心头一动,对那家丁道:“可否借腰刀一用?”
家丁右手被蝎子占住了,往左看了看,身旁同伴会意,帮他拔出腰刀,双手捧着递给曾弋。
如果说此前这些汉子们对曾弋还有些心犯嘀咕,经鬼兵一战,所有对她的疑虑便都烟消云散了,此刻就算让他们跟着曾弋上战场,估计也无二话,何况只是借把刀。
曾弋道:“拿稳了。”
随即手起刀落,削断蝎尾的瞬间,长刀一伸,将那火红的蝎子扎在刀尖上,宛如扎了一只蚂蚱。
电光火石间,众人还未看清,又见眼前一花,那被扎在刀尖的蚂蚱从冬晖身前晃过,“轰”地火光一闪,红蝎身化作一支火把,熊熊燃烧。
“果然,”曾弋将腰刀柄递回方才的家丁手中,“这是火蝎,传闻中是饮了凤凰血的灵物,燃之可三天三夜不熄。拿着,这下我们可以想办法出去了。”
火光腾起,石室中明亮许多。肩头灰雀在火光中扑翅而起,落到石台上便不再动。
有人突然指着石壁道:“壁上有画。”
年深日久,石壁上的颜料已褪色,但所绘内容仍依稀可辨。画在三面石壁上,各有三幅,左边三幅保存完好,中间一段却如同被利爪掏空一般,只剩残迹。曾弋端详半晌,总觉得什么地方分外熟悉。
左边墙上每幅画的中央,都有一位乌发妙目的男子,凤凰绕飞,灵光萦怀,被一群面带微笑的民众簇拥着,天空中飞散着花瓣,云中飘着仙乐,实在是一幅天下安乐丰饶之貌。
莫非这里便是那无诸国主的陵寝?曾弋心道,不由得靠近了瞧,这便发现了些端倪——那凤凰的个头大小不一样。
第一幅画中,凤凰还是一只小鸟,只能栖息在国主肩头,其时旭日初升,霞光万道,无一不昭示着新生与希望。下一幅中,凤凰已如苍鹰大小,伏在国主膝头,羽翎初成,顾盼生姿,天生神物的气势在寥寥几笔间显露无疑。到了第三幅,便见凤凰已翱翔于云端,国主含笑凝望,民众欢呼雀跃,抛出无数鲜花向上。
曾弋捕捉到心头那股转瞬即逝的熟悉感,顿时明白过来,略带自嘲地牵了牵嘴角,随即转向第四幅画面——那仿佛被利爪劈过的石壁上,只残留着升至上空的烈日和依旧簇拥的民众,她的目光触及那些欢笑的脸,便像被烫到一般,瞬间挪开,迅速跳到了依旧不见国主与凤凰踪影的余下壁画上。
右侧的三幅图略好于中间,但依旧有些破损的痕迹。曾弋从画上看到了逐渐低垂的太阳,空中的花瓣消失了,民众的脸上不再有欢乐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焦虑、恐惧与祈求。凤凰在这里只留下半个身影,与它同时消失的,还有国主的脸。
下一幅图上,民众脸上的恐惧一扫而空,他们身背绳索,像是在往某处攀爬,脸上满是希望与期待。凤凰的尾羽还残留在画面中央,国主在画面上空俯瞰着这一切,面上不知是悲悯还是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