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255)
语毕,七翁便动作僵硬地朝屋后走去。谢周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均是一脸茫然。再看师父与师叔,分明是与故交重逢的模样,面上没有半点异常。
多日不见。曾弋喉间泛起淡淡的涩意,笑道:“久别重逢,婆婆还是这么精神。”
申婆婆道:“必须要精神啊,看到这两个孩子完好无损地回来,我老婆子才能放行呐。不过也多亏了大满照顾,光靠我和你七翁,这日子可没发过下去……”
“那……大满呢?”
“说是要……涅槃去?也才没多久的事儿。”正说话间,七翁抱着一个大木盒走过来。
曾弋还来不及想清楚李大满为何也能涅槃,就见七翁将木盒往她脚边一放,掀开盖子就往外掏东西。曾弋定睛一看,匕首钉爪、斧头凿子,各种精致工具,一应俱全,她抬眼往周沂宁瞟过去,果然就见这家伙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嘴脸。
掏了半天,七翁终于从盒子底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的长方形盒子。待他将盒中物拿在手中,众人不由得瞪大了眼——那既非匕首,也非利剪,而是一片尾羽。
这也能行?
只见七翁将羽毛握在手中,对着曾弋双手间的绳索比划了半天,叹口气道:“不行,老了,手脚不利索,你来吧——”他对周沂宁招招手,将尾羽塞进他手中,“你去。”
周沂宁握着尾羽,一副被天降大饼砸中的样子,当下小心翼翼将尾羽尖放到龙筋索下,向上一挑,那捆了曾弋半天的绳索便断作两截,落在地上缩成两小团。
曾弋看周沂宁那激动相,不由得想要缩回脚。哪知这位毫不客气按住了曾弋的膝盖,又是尾羽尖一挑,曾弋的双脚终于重获自由。
尾羽在周沂宁手中微颤,转眼又放出耀目红光,就在那一瞬间,周沂宁感觉自己好像身在某个边陲小城的小院中,有人站在他面前,正凶巴巴地对他说:“那是我家院中的,当然该还给我!”
大满哥。他轻轻念出来。
尾羽散了红光,化作一柄长剑,剑身暗红,泛着火焰般的光。
“小江,”七翁道,“大满走之前给了我这片尾羽,说是要送给你,想不到竟是一柄宝剑,你还没有佩剑吧?正好,这就是你的剑了。”
周沂宁一脸茫然地扫视了一圈,只觉得手中剑剑柄滚烫似火,剑身如羽毛般轻,又如过往般重。
“傻孩子,”申婆婆走近他,“怎么哭了?”
曾弋终于知道,李大满永远也不可能涅槃了。她突地握住左手腕上的红绳,绳末火珀发出一阵阵灼人烫意。
风岐,不管怎么样,请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黑甲声忽然去而复返,像是追着什么而来,众人又在屏住呼吸,却听得院墙外一阵衣袂飘飞,有女子哼声道:“求我也无用,我为何要去冒这个险?”
“你杀孽过重,若如此正好洗清罪孽,清白做人……”和尚的声音不难分辨,正是了嗔。
“清白做人……哈哈哈,你与我同入红尘吗?若如此,我就去。”这便是将离了。
“我……”了嗔收了话音,似是不愿多谈。
将离轻笑道:“不是能为世人舍情绝欲吗?怎么如今要你为世人重返尘世,你却做不到?”
“姑娘,”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大约是看了嗔为难,特地来解围,“你又何苦难为大师,出家人在佛祖面前许过誓,若是诺言空许,你也不喜的,如今是我求你帮忙,有什么我能效劳的,你尽管吩咐……”
三人说话间,像是避开了黑甲士兵追捕,便换了个方向而去,那人的声音遍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清。
这音色曾弋听着有些熟悉,只是吐词说话的方式却有些说不出的生硬,想是舌头被冻住了一般,如此有特色的发音方式,如果听过,她一定记得。想来该是这蜃景中人。
一直一动不动恍若石刻的青桐,此时仿佛突然醒来,倏然一下坐起身,随即翻身撞破窗棂,朝着声音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谢沂均待要去追,被曾弋拦了下来。“无事,由他去吧。”
七翁拿起地上的娑婆剑端详片刻,眉头逐渐蹙紧。“这把剑……”他抬起头看向曾弋,“曾姑娘,你还没将它开刃?”
“啊?”曾弋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说这话的是七翁,七翁在兵器方面的造诣,早两百年前就已无人能及。“七翁,它,它已经斩杀过蛊灵……”
七翁一手轻叩娑婆剑身,摇摇头:“它还未经过真正的开刃仪式,即便曾斩杀妖物,靠的也一定是你的本身的力量,而非它本身的剑气。”
曾弋一瞥,发现娑婆剑在七翁手中变得暗淡安静,瞧着更破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