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65)
她轻轻摇晃着怀中幼儿,开口哼道:“青青柳,枝绵绵,圆月照轻衫……”歌声轻且远,像一道若有似无的线,扯住了早已没有心跳的心。
“这歌不好,”她静了一会儿,“不知哪个被我吃掉的穷酸,唱的这首酸不拉唧的歌……”
茶馆中实在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她还没想到唱什么歌,身后嘤嘤嗡嗡的交谈声,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究竟是什么人使的妖法?”有人忍不住开口问。
“这我等凡人,怎么晓得?少城主已经派人去查了,估计很快便可找出幕后黑手。到时候,咱们兄弟必得上去揍他几拳、踢他几脚,好教他晓得不是人人都能害得的!”适才讲得眉飞色舞的那人,此刻身边已聚拢了不少听众。此言一出,身边人更是争先恐后地响应。
“就是!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敢对我们葛老大夫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时间,茶馆中人声鼎沸,个个义愤填膺,那幕后黑手若在此刻现身,众人各一拳一脚,都能让他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将离低头看了宝儿一眼,“会不会觉得太吵啦,姨姨让他们都闭嘴。”
一片群情激昂间,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女声。
“呵,说得好像你们能抓住似的。”
众人停下交谈,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原来是那个衣着古怪、怀抱幼儿的女子。
她转过身对着适才喧嚣不已的众人,笑道:“光会嘴上发狠,有什么用?说话么,最是容易不过,上下嘴皮碰一碰的事儿。做不到,那就是吹嘘,当着小孩儿的面夸夸其谈,有什么意思?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宝儿被周遭望过来的目光盯得极为不舒服,有些害怕地往她怀里缩了缩。她轻轻拍了拍宝儿的背,仿佛无事发生般,在一片寂静声中重新坐下,悠闲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哎,你,你这刁蛮的妇人!”刚才讲得唾沫四溅的亲历者回过神来,脸色涨红如猪肝,“你怎地这般,这般……若不是看在你带着孩儿的份上,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身边人连忙劝说。这个道:“阿高,不必与女子一般见识……”那个说:“莫急莫急,今日天热,急火攻心可不好……”
将离在这片吵杂声中轻轻嗤笑,头也不回道,“你一个已死之人,还能拿什么教训我呢?”
“什么?!你这疯婆子,胡言乱语什么?咒我啊!”名唤阿高的大汉闻言暴起,三步两步走近将离,伸手就要去抓她。
茶馆中人纷纷来劝,申屠城近年来少有争斗,大家都习惯低调行事,不惹事端,如今这动静,怕是又会将少城主招来。
眼见阿高扑近,将离坐在凳上未动,连人带凳滑开半寸。阿高一抓未及,勃然大怒,发狠般朝她扑来。
宝儿惊恐而哭,将离站起身,冷戾的目光盯着眼前这道近似癫狂的身影。
“你身已死,认命罢。”
阿高发出一声痛苦不甘的狂吼,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要触及她衣衫的双手,陡然化作了森森白骨。四周众人发出惊叫,远处已有士兵闻声赶来,盔甲与刀戈之声近在咫尺。
烟尘四散。人们尖叫躲避,慌乱中撞翻了矮凳,推倒了茶桌。还有人颤声指着将离道:“是她!是她用了妖术,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变成了飞灰!”
“就是她!兵爷!就是那妖女使的法术,我们全都看见了!”
将离站在一片狼籍中,怀中宝儿早已吓得忘了哭,连呼吸也忘了。她伸出空着的手,绕了绕鬓侧发丝,脸带妩媚笑意道:“你们呐,白白长了这双眼睛,留着也无用,不如……”
众人眼前人影一闪,将离站处已不见了身影,却只听得几声惨叫。
“挖了罢。”
将离冷冰冰的声音如蛇信般擦过众人耳际,惨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数声慌乱的呼号:“啊啊啊!我的眼睛!!眼睛!”“不不不!不要!啊——”
官兵们挥刀朝茶馆中那道身形迅速,如游魂般在茶馆中飘荡的黑影砍去。侍卫长一刀砍中,却只觉长刀艰涩沉重,定睛再看时,刀刃已深深嵌入茶馆木桌中,四下哪里还有将离的影子。
地上躺着几个捂住双目地人,痛得不住打滚,指缝间俱是鲜血,惨不忍睹。
“快将他们送去最近的医馆,”侍卫长点了几个人吩咐,“其他人,速随我追出去!”
将离如一道青烟,掠过屋檐。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低头看了眼宝儿,这孩子眼睛睁得溜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信不信我连你的眼睛也挖了?”宝儿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那么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