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30)

作者:长天大乐

少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口中兀自道:“中计了,他们中计了,我要去见官……”

众人只道遇见了个疯子,不再理他,回头去整理被撕损的告示。

远处传来几声猎狗的狂吠,转眼就见几条黑影窜来,“嗷呜”数声,如狼似虎地扑向还未来得及爬起身的少年。

“跑啊,你再跑啊,”数匹骏马瞬息奔至,马上的人勒住辔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被众猎犬围住的少年,“非得让我□□□□,你才能懂事儿?去,先把他身上的东西给我拿来。”

左右应声下马,按住地上的少年,便要去扯他身上的布包。这少年看似瘦弱,力气却不小,挣开二人,拼命抱住布包不松手。众人靠在墙边,看得目瞪口呆。

马上的青年长着鹰钩鼻,此刻垂眼看着在地上挣扎不已的少年,目中已有几分凶光。他朝猎犬嘬口吹哨,众犬便猛扑向前,张口便咬。

“啊!”旁观者惊呼起来,高壮大汉刚才伸手推了这少年,此刻却也看不下去,开口阻拦:“公子爷,有话好说啊!”

少年在沙尘间翻滚避让,仍被一只黑犬咬住了脚踝,不由得发出闷声痛呼。手头一时松了劲,布包便被拽住了一头。他双目泛红,不顾脚踝剧痛,发力扯住另一头。

“嘶啦——”

灰白布包裂开来,露出了一柄黑金色长剑。少年的衣服也被撕裂了,露出了肩头一片白玉般的肌肤。

汉子赶紧走上前,挡住凶横的猎犬,对鹰钩鼻青年道:“公子爷,若是这孩子拿了你家的东西,让他还回来就是了,小孩子嘛,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青年目光停留在少年的肩头,斥退了黑犬,嘴角一勾道:“见识不够,我就让他多见识见识。”

少年的脚踝被咬出深深的齿洞,鲜血汩汩而出。他痛得双唇发白,脏污的脸上看不出颜色,双手仍紧紧攥着露着黑金剑鞘的布包不松手。“剑是我先生给我的!”他忍痛呼道,“不是他家的!”

鹰钩鼻青年翻身下马,几步走近,随手将高壮汉子一推,俯身看着被手下紧紧按在地上的少年。

“对无能的人来说,”他阴鸷的眼神从黑金剑鞘上掠过,伸出两指轻抚过少年裸露的肩头,“上天赐给他珍宝,不是对他的护佑,而是对他的诅咒——没人告诉你吗?”

少年激起一阵战栗,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天鹅。

鹰钩鼻青年捏起他紧咬的下巴,薄唇贴近他耳边道,“美貌,也是诅咒。”

他蓦地直起身子,翻身上马,手在身后一挥。

“连人带剑,都给我带回去!”

适才的高壮汉子还要阻拦,被同伴和身后众人拉住,低声纷纷劝说。

少年从战栗中回过神来,在呼啦一下涌上来的家丁中拼命挣扎,杂沓的人影中,依稀可以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闷哼。

“你们这是强抢啊!”汉子被同伴和众街坊拉住,上前不得,又急又气,只能对着渐行渐远的一众人大吼,“厌神算什么!你们这些人比那什么劳什子厌神可怕多了!不要脸!强盗!无耻!……”

少年已经昏死过去。噩梦一样的日子,好像远远到不了尽头。

他在无边无际的疼痛里,望见了面色苍白的先生。

“宁先生,飞鸣被抢走了……廷玉无能,廷玉……”疼痛似刀,锋利地切开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在浑噩的意识里也不住颤抖。

额头传来一阵冰凉。这凉意让他安静下来,在沸腾的、无止息的疼痛之海里,找到了一叶可以渡往彼岸的扁舟。

海的那一边,有一张温和的笑脸。他抬起指尖,触到了柔软的锦缎。眼前暗红的烟海褪去,一张少年的脸逐渐清晰。

“你醒了?”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是来自云端。“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叫郁襄子,郡守是我爹。”

裴廷玉张了张嘴,喉中干涩,发不出声音。他眼睛四下寻找,手臂无力地摸索。

“你发烧了,”郁襄子端过矮几上的碗,将他扶在怀中,“先喝点水吧。”

咕咚几下,裴廷玉喝光了碗里的水,声线嘶哑:“剑……”

“在呢。”郁襄子侧身指了指身后木桌,飞鸣安静地躺在剑鞘之中。见裴廷玉一眨不眨地看着它,郁襄子会意,起身将飞鸣取来,放在床榻上。

裴廷玉轻抚剑鞘,终于安心。晨光穿透窗格,照在裴廷玉洗净的面庞上。郁襄子支着下巴在旁边看了他片刻,眨巴着眼睛道:“哥哥,你真好看。”

此言一出,像是刺中了裴廷玉。他的脸色暗了几许,半个月来颠沛流离的屈辱与不堪,纷纷扬扬,涌上心头。他强自按下不适,对郁襄子道:“带我去见郡守大人罢,若如先生所说,哀牢河谷……恐将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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