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03)
有事?什么事?怎么不早说?殷幸正要发作,突然从门缝中瞧见了一抹鹅黄色衣裙。他张口结舌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那你……怎么回来?”
“我可能暂时要去我姑家住一段日子,”曾弋还是只留着一只眼睛在门缝里,不肯将门再打开一点,“我姑会让人来接我。哎别生气,我也是刚知道的!”
殷幸眼睛想要再往里找一找,那一抹鹅黄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还要开口,就见曾弋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他摇了摇头。
他福至心灵般,想起了之前的对话——
“不敢不敢,她太凶了。”
“我尊阿黛如长姐……”
殷幸脑中乱哄哄地一阵响,口中说着好吧那我先行一步,手却扶在门上不肯松开。
“表哥——?殷幸——?”曾弋不解地看着他。
殷幸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突然一下松开了手,手在身后挥了挥,便大步离去了。
阿黛蹲在椅子前端详着极乐。
与她上回见到的那只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孱弱鸟儿不同,眼前的极乐翎毛光滑,一双形状极美的眼睛微微阖着,瞧着颇有些凤凰的神气来。
“殿下,原来这是一只美人鸟啊!”殷幸离去后,阿黛终于忍不住感叹,一边伸手想要去摸它蓝中带紫的彩羽。极乐扑啦一下飞到了屏风上,瞟了阿黛一眼,复又垂下了双眸。
“咿,它在鄙视我,”阿黛站起身,几步冲到屏风前,“殿下你看你这鸟儿,好没有良心,那晚我也帮了忙的!”
“人家叫极乐,有名字的。”曾弋倚在门边看着她们笑,“你就帮忙点了蜡烛。”
“那也是帮忙啊!”
“当然当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倦鸟归了林,少年回了家。沥日堂便隐没在寂静中,与群山浑然一体了。
曾弋坐在马车中,撩起帘子不住回望。沥日山的落日很美。暮霭呈现一种苍蓝色,从山间升起,与落日余晖交汇,便生出淡淡的紫色来,望之仿若仙境。
直到远山只留下黛色剪影,曾弋才放下车帘。
☆、大典
宗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人趋前行礼:“圣上——”
国主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他在一排落地镂空窗格边站住了脚,往里便可看见曾弋正身着礼服,跟在殷太常身后演练明日流程。
宗庙内大殿中央,是那个历经数百年沧桑,在岁月流逝中被侵蚀得面目模糊的无咎鼎。它的锈迹被精心清理过,只余下些斑驳的纹路,鼎身上兽纹图案古朴厚重,四面分别刻着一排篆文,年深日久,早已辨别不出。
曾弋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厚重的衣服,青衫校服穿习惯了,再换回从前的衣服,否觉得分外繁琐,何况这身寓意非凡的礼服。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殷太常身后,将这鼎的前后左右看了个遍。
“殿下,”殷太常的声音响起来,“殿下,双目不可斜视。”
曾弋道:“连鼎也不能看吗?”
“不能,”殷太常近来忙得都有些消瘦了,眼睛下都是乌青,“绕鼎而行时,双目需平时前方,仪态端正……”
窗外的国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曾弋按下性子,耐心地跟着太常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念着数百年不变的祝祷词。阳光穿过窗格照进来,宗庙屋顶隐没在暗处,只看到几道飘着浮尘的光线。
“……天下安乐,世间太平。尚飨——”念完太常的祝祷词,曾弋在后头加上两句,跟着跪在鼎前,对着这传奇宝鼎和它身后列祖列宗的排位,恭恭敬敬地俯身叩首。
浮尘在阳光中飞舞,光线照进鼎口,旋即被黑暗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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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皇城先下了一阵雨,暴雨如注,却丝毫未浇灭远道而来的人们高涨的热情。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天刚蒙蒙亮时便已经抵达皇城门口,等待城门开启;各地的豪富们则早几日便已入住城中,城中客栈已家家爆满,来得晚的只有四处投亲靠友,或是去庙宇道观求个仙缘。
鸣鼓声响,城门在淅沥雨声中缓缓打开。仿佛一阵风过,吹走了雨云,吹散了水雾,云散雨收,皇宫背后的朝阳照出万道金光。人们潮水般涌进城门,欢声笑语瞬间洒满大街小巷。
大道旁水洼中倒映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无数的人影从上跨过。不知是谁喊了声,“彩虹!”于是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到皇宫上空出现了一道色彩斑斓的虹霓,如真似幻,流光飞舞,美得不似人间。
“如此盛景,今日得见,此生无憾了!”穿着文士袍的中年人捻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