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5)
此时天色已晚,有不少书生抱了衣物,三三两两朝澡堂而去。
书院里大多数书生都是在澡堂沐浴的,少数书生会在宿舍解决——只需付一些银两给杂役,杂役一切自会办妥。
元琛就是少数中的一员,和一堆人一起洗澡,除非这堆人是女子,不然不在元琛的认知范围内。
杂役给元琛备好了浴桶,热水,花瓣。
元琛疑惑地拈起一片花瓣,想不通杂役为何要给他的水中洒满花瓣。
房里没有屏风,空间也逼仄,浴桶只能放在房中央,正对着门。元琛也没多想,把门掩上,便开始脱衣。
背对着门,元琛坐进浴桶,红艳的花瓣漫到他的背上。
就在这时,门咿呀被推开了,但很快,又“砰”地一声合上了。
元琛心想,这丘文殊倒也知情识趣,没打扰自己沐浴。
“知情识趣”的丘文殊疾步逃到小树林里,脸色铁青地来回踱步。
而在丘文殊的不远处,有三个书生正处于叠罗汉的姿势,最顶上的书生穿着青莲色行衣,双手扒着篱笆往上爬。
“欸欸老大,那边有人,会不会发现我们逃学?”
想到逃学被发现的代价,三个书生都哆嗦了一下,齐刷刷地转头看着丘文殊。
丘文殊还困住自己的思绪里,笨拙地安慰自己:“没,没看到,真,真没,没看到。”
“他定是知晓我们湖山三人帮的威名,怕得说话都结巴了。”一号小弟咧嘴笑道,“老大,他肯定不敢去举报我们,我们赶紧走吧!怡红院的美人儿都在等我们。”
“有道理。”三个书生哼唧哼唧地卖力往上爬,刚刚坐到最顶上,酝酿着要转身往下爬——
丘文殊实在是过不了心头那关,绝望地以头磕树:“看到了!”
三个书生被他吓得摔倒在地,捂着屁股隔着篱笆,看丘文殊一脸纠结地走来走去。
“他到底想干嘛?”
“估计在纠结要不要告发我们!”
“他是谁?”
“不认识,应该是新生,要不我们去警告警告他?”
隔着篱笆,湖山三人帮朝丘文殊走去。
而丘文殊还在鄙视想逃避责任的自己——
丘文殊啊丘文殊,从小读的圣贤书你都还给父亲了吗?
你想做个始乱终弃的登徒子吗?!
过一会儿丘文殊又不愿为这一眼买单——
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这怎么能算始乱终弃呢?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啊…真的,我发——
唉!我没法发誓…我连那水里的花瓣颜色都记得…
怪只怪我娘把我生得太优秀了,记忆力太好…
算了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责任得负,妻子得娶。
丘文殊认命地往回走,接受了这个书院分配的“妻子”。
“不能怂!”
湖山三人帮驻足。
“他说不能怂!”
“那就是铁了心要告发我们了!老大,怎么办?”
“事已至此,当然是先去爽,抚慰一下我们即将挨揍的身体。”湖山三人帮老大阴沉地说道,“然后再来教训他!”
还不知自己惹祸上身的丘文殊先去食堂吃饭,估摸着元琛也应该洗完澡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啊啊啊啊!”
是元琛姑娘的声音!
她现在应该痛不欲生!
丘文殊一脸沉痛地推门而入,人未到声先至:“别怕,我——”会负责。
丘文殊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只见房间里左侧乱成一团,被褥被掀翻在地,书籍洒落一地。而元琛正站在书桌上,手里攥着一件长衫。
因丘文殊进门,元琛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眼眶通红,好似哭过。
丘文殊吓得要死,都忘了掩饰自己:“别,别上吊啊!”
元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没发现丘文殊的结巴,也没在意丘文殊的误会,颤声说道:“我床上有很奇怪的东西,你快帮我杀了它!”
“…”
东西?什么东西?转不过弯来的丘文殊呆在原地。
“快啊!”
丘文殊这才行动,走到元琛的床前一看,看到了几只蟑螂,这在南方是很常见的。可能元琛忘了在床下撒驱虫药。
“别怕。”丘文殊找到几张废纸,隔空将蟑螂杀死在床上,丢到门外。“是,蟑螂。”
“我没怕!”本殿下天不怕地不怕!
来自北方的元琛蹲坐在桌上,那拿来驱赶“奇怪东西”的长衫已被丢弃在地。
“那你…”躲在桌上干嘛?难道是真要上吊?因为被我毁了清白的事?
丘文殊站在元琛面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心里想着,该怎么跟元琛谈成亲的事。
元琛却以为丘文殊在嘲笑自己——嘴上说不怕,身体却很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