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意相欢朝又暮+番外(49)
“他是我的师父!”我着重强调,声音隐隐含了怒气,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他听。
“师父又如何?当初拜师非你所愿,若是没有师徒名分之隔,你和他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你真的甘心放弃他?”他粲然一笑,像是当真为我思量。
“你怎么对当年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我觉得事态隐隐有些不对。
“这些你不用知道。”他轻轻附在我的耳边低语,带着惑人心神的力量,“你只需要知道英杰是无辜的,你需要救出他然后就可以得到这张方子,你的良润也能长伴你左右了。”
我的意识有些迷蒙,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却发现根本无用。
英杰……救出他我就能和良润在一起了……这不正是我苦求多年而不得的么?
我一个人走在回府的路上,总觉得自己方才好像见过什么人,仔细一回想就觉得头痛欲裂,什么也记不得。我拍了拍头,感觉似乎忘了些什么极重要的事。
为掩人耳目,我取出事先藏在府邸外面的酒,咕嘟咕嘟大口喝了一半,营造一副出去喝酒夜深归来的假象,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府。
我走到府邸门口,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子。
那身高,那身形……慕浱!
慕浱三更半夜不睡觉来我府邸门口干什么?我找不到理由。莫不是他知道我私自夜探英杰的府邸,然后上门责问?
我越想越心虚,越心虚就觉得越有可能。于是我很没出息地怂了,拔腿就要跑路。
“南昭!”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我僵硬地转过身来,扯了扯嘴角:“早啊尊上,今夜月色甚好,您也出来赏月?”
慕浱也学我扯了扯嘴角:“不早了。你这么晚还跑出去喝酒,酒瘾这么厉害?”
我讨好地笑着,想把这事糊弄过去:“在下都好多天没喝酒了。”
慕浱点点头道:“难得你兴致这样好,我府邸里还有几坛好酒,不如今夜我们大饮一番。”
他今日这么好说话?其中必有蹊跷。我心里有了计较,随着他进了花尊府。
花尊府中长廊的素色纱帘随风飘扬,零星花瓣飘进室内落于窗棂上,香炉中燃着淡淡芙蕖香,袅袅白烟弥漫。剔透的琉璃铺在地上,映出天上清冷的月光,如一地斑驳碎玉。
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一碰到酒就停不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这酒尝着味儿淡,后劲却大的很,我只当是喝不醉的果酒,一口接一口地当作喝白水一般,那叫一个豪迈。
大半夜的,我也没指望慕浱给我整点儿下酒菜,就这么干喝实在无趣。我的脚边已经倒了六七个酒坛,意识渐有些不清醒。慕浱喝得不及我多,大约也喝了两三坛酒,看着如图没事人一般,只是双眸如同在酒水里浸润过,晶亮地如同天边的星子。
“南昭,你……可有心上人?”
“有过。”我又灌下去一杯酒,着意强调“过”字。
“他是谁?”
我怔愣了片刻:“良润啊,你没有听说过?”
“听说过,就是不知道你们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有些好奇。”他作兴致盎然状盈盈望我,弄得我倒不好推却。
我只得捡了些不甚要紧的片段敷衍他:“也没什么,就是到头来我们俩都没落好,我被削了封号,他成了我的师父,永生永世不得相恋。”
他执杯的手一顿,唏嘘不已:“若我记得不错,你原来的封号是昭德罢?”
“是,”我应了,思及他不常居于正统,怕是对正统的礼制理解得不够透彻,遂好心解释道,“在正统,官员之女皆可称作神女,然有封号者少之又少,非出身高贵或贡献卓著不可赐予。去了封号也就相当于我被削了帝姬的名号,彻底一无所有了。”
“你可后悔?”他沉吟良久,闷闷开口。
后悔吗?后悔爱上他?后悔受天罚?后悔拜他为师而不得恋?
我怔然,发觉执着琉璃盏的手竟有些不稳。
爱吗,恨吗?
我的情绪一上来更添刀锋般的决绝与狠意,将酒盏一把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做过的事情自然不悔,可若再来一次,我定不要与他有半分交集!”
“他说他爱我,我便欢欢喜喜一门心思地抛却名位同他私奔,事发后好不容易让他逃出生天,他却闷不吭声地回来,被守卫抓住。我无法,只得在宴会上孤注一掷求父尊给我和他二人赐婚,父尊不允,要将他发配,我为了保他的性命提出拜他为师的下策。但凡他还有一丝一毫的坚持,我便不会轻易言弃,可他呢!到头来,他做了些什么?”伤痛潮流涌来,裹挟着那些无法抚平的记忆重重漫上心头。一波一波的伤痛因子溶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将幼嫩的肌肤割裂开来渗出斑斑血迹,再无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