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华灯夜(37)
林初轻轻一笑,又拱手作揖:“臣此次前来,便是应承册典一事。”
林初却才退下不久,白衣身影一闪,数月不见的承澜已然坐在了檀香椅上,自顾自地品起茗来。
“林初大人已然承办此事,倒应是解了你心头之忧,为何此时还是眉头紧锁?”解了渴,眼前之人才幽幽开口,望向骆栾川,“这倒不似从前的那个扶离将军。”
“我本就不忧册典一事,你可知林初前生之身?”骆栾川恢复往日那般闲适的神色。
“哦?”承澜微微一惊,“他前生可还有别的来头?”
“他乃卜星转世。”
承澜诧异,一愣。方才林初与骆栾川的一番对话,他可全听在耳中。
“多少繁华地,成了佳人冢,多少温柔乡,成了英雄墓。”这话又似在耳边响起,他可是看到了两人的未来?
“你和她乃千年之缘,怎能听由他来胡说?”承澜斥道。
骆栾川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转而道:“此番前去,兰馨花蕊之毒可是查明了?”
承澜对眼前之人转移话题之迅速不禁悍然,却又不好再加追问,便随了他道:“大致是明了了。”
“大致?”
“当日北漠的考睚所中的兰馨花蕊之毒确是北漠的二公子殊榄所为,他为了与北漠世子管箕争其北庄庄主之位,不惜用如此愚蠢至极的方法。”
“确是愚蠢至极。”骆栾川附和道。
“你道他花蕊之毒从何而来?”
“南寻。”骆栾川端起桌面上的香茗,微微啜了一口。
“酩悦君好生厉害。”承澜嬉笑般竖起大拇指,骆栾川白了他一眼。
“继续。”
“起初我甚是疑惑,南寻不过是南临的世子,他又怎能拿到花蕊之毒?我便想,他背后必有高人。”
“你查了,结果没有。”骆栾川淡淡地道了句。
“对,”此刻的承澜说着,便激动起来,“后来我又一想,岂非他如你一般,是神祗转世?”
“错,我并非神祗转世。”骆栾川纠正他。
“哦!对,”他似是想起些什么,转而道,“你身份较为特殊,也非神祗转世。”
“继续。”骆栾川又把他拉回了正题。
“我继续查下去,岂知他也不过是一凡夫俗子,与常人并无不同之处,这又道何解释?”
“当年祈南山失火之后,盗走那三棵兰馨花的绝非凡人。”祈南山乃仙家圣地,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又怎可能进得去?
“此时我便又有了一个疑惑,我们先不谈他这花蕊之毒从何而来。单就说他把这花蕊之毒给了殊榄,又意欲何在?”
“你这番调查又怎算明了,”骆栾川忽而转移话题承澜一听这话,一时语结,又听到骆栾川道,“况南寻亦绝非对这四方之主感兴趣。”
承澜一听,觉着又找到了话头,便又侃侃而谈。
“对,素闻那人与别庄世子有所不同。一个出身矜贵之人,即便穿着粗麻布衣,食着粗茶淡饭,亦是一脸的从容;对待地位卑贱的婢女,也从不大声呼喝;甚至自己的衣食住行,也常自己亲自动手,极少吩咐手下之人,”沉浸在自己叙述中的承澜忽然回过神来,望着骆栾川,“你道奇也不奇?”
骆栾川并未回应,从南寻出生至今,大到行军操练,小到衣食住行,他无不命人调查清楚。
他只隐隐感觉,此人十分危险。到底危险在何处?四方的君王之位并非他所想的,而骆栾川自身觉得最重要的也并非这君主之位。他最重要的,是她。
猛然想起漓灀,骆栾川心下一惊。他不知道这忽然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惊吓究竟从何而来,当下只得匆匆和承澜道了句:“我先去看她。”
承澜一头雾水,怎才谈起南寻的性子,他转头便要去看她。但话音刚落,已然不见了骆栾川的身影,承澜只得当他是思爱人心切,当下摇摇头,果真寻回她时,这天性冷淡之人竟要连魂都没了。
以极速奔至霜绪宫时,碰巧看到阿叶捧着脸盆入她房中,骆栾川顺手接了过去。
“姑娘平日便极爱干净,如今虽昏睡着,但奴婢亦认为也是该替她擦擦脸的。”看到火速赶来的骆栾川,阿叶福了福身,心里不禁发笑,平日里看到的酩悦君一向极是冷淡,如今遇见风姑娘,倒让她看到了许多面,这也甚好。
“今日便由我来吧!”朝前他虽自称为“本君”,但朝后更喜欢以“我”自称。也不为什么,只觉得这更安然自在些。
“是,主上。”阿叶随之便退了下去。
进入漓灀房中的那一刻,骆栾川的眼神便一刻也不曾离她。
骆栾川把毛巾的水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不禁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