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148)
——圣灵。圣父。圣子。
——请您督行我们的誓言,您的旨意行在地上,有如行在天上。
10
金发的男孩愣愣地呆在原地,他不是第一次接触死亡,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成为杀戮者。他仿佛仍然能够感觉到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他手上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恶魔的触摸。
在大雨之中,白裙少女走到了她面前将他的手握住,“如果这是罪孽,我和你一起承担。”她说。
少女骑上了刺靡夫人带来的红色骏马上,她向小男孩伸出手,“要跟我走吗?”
——或许前路艰险,或许一旦启程便再也无法回头。
即使明知如此……你要跟我走吗?
小男孩握住少女的手被她拉上了马。
红色的骏马行在已经被潮水覆盖的长堤上,有如行在水面之上。
少女的白裙从水面上拂过,黑色的潮水上倒影着少女白色的身影和整片暴雨下黑色的天幕。
只要等到月亮升到最高处,潮水漫过所有的道路,便再也不会有人能追赶上她们。
暴风雨夜,公主出逃。
11
亚瑟帝国,金宫,军情处。
唐德和维尔表情凝重地看着那张塔罗牌,像是要从这张牌上判知整个帝国的命运一样。
“环绕着中庭的大蛇耶梦加得也从海底泥床上醒来,翻腾着它巨大的身,硕长的尾巴掀起巨浪吞没了中庭的山脉,海水直冲上“诸神国度”的天空。
从高山一样的巨浪中,大蛇昂起它巨大的头,全身都是毒斑,口中喷出的气息变成火焰烧焦了天空。
此时那传说中的第十三神洛基也挣脱了永罚的锁链,加入与诸神为敌的阵营,巨狼芬里厄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奔向诸神国度。”维尔缓缓念着那记载在《埃达残卷》中诸神黄昏的景象。
“怎么?是在担心那场终将到来的黄昏吗?”唐德笑了笑问。
“我只是在想这不应该是一场诸神的战争吗?可诸神在哪里?”维尔握着手中的剑说:“赫尔和芬里厄早已在世上为他们父亲的归来准备了千年,而如今耶梦加得也都从海底的泥床上醒来。可诸神呢?诸神在哪里?”
“你是在问神明在哪吗?这个问题世人已经问过太多次了。”唐德摘下眼镜在手上擦拭着,去掉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模糊。
“可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却要和那些末日中能与诸神为战的东西抗争吗?”维尔问。
“我们不还是有维希佩尔殿下吗?”唐德笑了笑,“就算是神在维希佩尔殿下面前应该也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吧。”
“殿下?殿下再怎么厉害也是无法与神抗衡的吧,”维尔皱了皱眉。
“谁知道呢?你和我算是离殿下最近的人了吧,可你和我都不敢说真正的了解殿下。”唐德慢慢地喝了一口红茶,浓郁的红色如同鲜血盛在白色的骨瓷中。
“的确,戒灵或许会犯错,但殿下不会。”维尔说,“从我跟着殿下开始,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殿下更冷静的人,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殿下也没有任何的失误。”
“我记得有一次殿下只带着十个圣殿骑士从一千名丧失者中突围,那把名为审判的银枪所过之处皆成地狱。我们清理战场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一名存活的丧失者,而且所有的伤口都准确而且致命。”维尔说。“就如同真正的审判一样,被下达了死亡命令的人,在神面前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的确是强大而可怕的存在啊。”唐德轻声感叹了一下。“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殿下的躯体里居住的究竟是不是人的灵魂。”
“你遇到过戒奴吧?”唐德说,“如果你盯着他们的眼睛,你仿佛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地狱,他们如同从地狱中归来,他们归来了,将要毁灭一切。”
“但,在殿下的眼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如同神一样淡漠地近乎于无物,仿佛他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不值得存在,甚至也不值得他毁灭。只有神才能拥有那样毫无感情的目光。”维尔说。
“殿下在战场上的确是不会犯错。”唐德笑了笑,“不过在其他的地方可就未必了,而且是一旦犯了就永远没有办法纠正的那种错误。”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维尔皱了皱眉。
“大叔,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女生喜欢你吗?”唐德转着转椅,整个身子趴在椅背上笑看着维尔。
“知道。”维尔点了点头,脸色不太好。
“人总是要犯几次错的啊,不可控制的喜欢,不可救药的沉迷,不可挽回的失去。”他说。
“既然知道是错误为什么还要犯?”
唐德近乎苦涩地笑了一下,他那张向来风流的脸上竟然有几分落寞,“因为总有一些事情是比犯错还要痛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