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小白狼(12)
淮焰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喝法,这碗边还不知是被谁祸祸坏了一个口子,看着怪糟心的。
“前两天林子里起了大风,棚子都给吹塌了,还没来得及换新器具,所以……”
淮焰没说什么,只是捧着那破碗在鼻尖停留了一会,随后一饮而尽,评价道:“这是天崇山的寻花酒,怕是仙翁替自己私藏的,收在你这里忘记带了。”
容苏跟着呛了一口:“寻……寻花酒?”
难怪觉得这后劲恁大,听着可不像个正经名字,看不出来仙翁还是个老色胚!
淮焰像是不以为意,又斟了半碗,甚是耐心的讲解道:“这酒是从人间带回来的,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只因它入口甘甜,慢饮之后情思缠绵总是能看见些曼妙的景象,所以仙翁就取了此名,可要是碰到些不懂风月的莽夫,豪饮一番过后……就只是有些头痛罢了。”
他说完就仰着脖子灌完了半碗的酒,目光清冽的看向容苏,仿佛是在等什么反应似的,可对面那个木头桩子除了懵之外,没有半丝灵气。
淮焰略感无趣的起身,一面脱了自己外罩的长衫,一面走向房内。
空中轻飘飘的留下一句:“容苏,你倒是一点没变。”
倘若妖君回头,恐怕万万不会这么想。
那人在月下把自己扭成了个凡胎肉眼无法辨认的诡异动作,像是得了莫大的赞许似的,唯恐自己笑出声,数月以来,她总算找到一丝容苏的影子了,那藤妖原是个色胚来的吗?好说,好说。
妖君留住在绿篱这事容苏没怎么多想,照旧早上拿个木头矬子准时开工,那木鸢形如飞鸟已经初具雏形,两侧的软翅长而宽却轻如蝉翼,中间由支架贯穿固定,背在身上正好不觉得吃力,半嫣心思手巧的缝了个软垫套在扶手上,容苏试了试也十分趁手,就准了这么个桃红柳绿的装饰留着煞风景。
半嫣担忧的看了眼容苏,忍不住出声提醒:“宫主,这纸鸢莫要当真。”
“我知道,就是做着玩玩,这鸢首上放了个竹哨,要是我栽下来了也能找你们求救。”
半嫣并不理解容苏对能飞这件事为什么这么执着,只要云泽还没来跟她自讨没趣,这一天就都是舒坦的。
可是祸躲不过,云泽难得大清早的就从房顶上蹿了下来,一路大呼小叫冲向容苏:“你……你你,我昨天就看见君上进院子了,他竟然肯住在绿篱,你们做了些什么?”
云泽蹦起来也还不到容苏胸膛,但这小屁孩的眼神复杂到她竟然看不太懂,他憋了一晚上才来兴师问罪,脑子里得加了多少出戏?
不过,逗逗他倒是个解怨报仇的好机会。
“管你个小屁孩什么事,本尊好歹也是嫁进了万妖殿,他不跟我住跟谁住?!你有我长得好看吗?”
“哼!你嫁进万妖殿,哪个山头的兽王看见了?谁认你这个灵姬?!”
“……”
啧,那景象远远看去,好比是两个对骂山门的大傻子,哦,不是好比简直就是。
其实天还没亮时,妖君都已经早早出了绿篱,这两位爷憋到早茶都消化了还非得互怼一通,半嫣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等到他们中场休息时,不冷不热道:“君上留了话,宫主记得吃药,云泽留在绿篱,嗯,就这些……”
说完悠悠的飘走了,留下一地鸡毛。
不知是不是早上大动肝火的原因,容苏端着药碗一饮而尽时险些磕着牙,从那黑漆漆的药汤里捞出那根没滤掉的竹节,刚好被磕出了道口子,掰开一看,纸条上书:“鬼域”。
上一次的传信她就没得见,这一次更厉害了——她的师父,她那个缺心眼的师父,居然想当然的认为她这么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应该认得这第二个字!太以己度人的伤自尊了!
她快把这张泡得发胀的纸条瞪出花来了,最后拍案定论:“反正第一个字是鬼,肯定和鬼月节有关,就这样。”
云泽估计没见识过还有容苏这么厚颜无耻之妖,距离早上的骂山门还没有一个屁的功夫,她居然能够腆着脸,大言不惭的说:“走!我们去鬼月节看看吧!”
仿佛刚才叉腰把自己夸得美上天的那位是云泽臆想出来的,眼前这个大傻帽才是真身,云泽在叹服之际一板一眼道:“你—休—想!”
“可是半嫣想去。”
“你!”
“半嫣说,我要是不去她也不去。”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容苏人五人六的靠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指点道:“话我就说到这,你自己琢磨吧。”
昨日好说歹说,半嫣才答应在林子里转悠一圈,今天又恢复到原样了,打铁还需趁热呢,居然在这个节骨眼被容苏抓到了把柄,这藤妖真不愧于那千百年来臭名昭著的名声,专捡对方的雷区踩,浪到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