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60)
练剑就跟舞台功夫是一样的,一日不练自己知道,十日不练观众知道。程显听说放在他这儿一日不练不止自己知道,师父也知道,最开始他只是想嘚瑟一下,可惜徒弟从来刻苦好学,没给过一次机会。
正沉浸在回忆里,叩门声却打断了思绪。程透和花匠从不敲门,陆厢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端的如此礼貌温和,大抵来者是国英。程显听理理衣冠,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走过去开了门。
结果,外面不是国英,而是个陌生人。
那人看着二十来岁上下,也是年轻模样。发色比程显听的还怪,是种近乎透明的水蓝色,衬得皮肤也透明似的白。他没束冠,只拿细发绳在脑后梳了个髻,衣着却华丽非凡。花鸟绣银袍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上面的画眉就要从袖角上扑扇着羽翼飞出来,他腰间佩剑,却坠着剑袍,显然是把文人剑。手里折扇半开,白蝶素颜,正轻轻敲着手心。
程显听眯了眯眼睛,想着这又是哪儿来的奇奇怪怪者。
“奇奇怪怪者”优雅至极一笑,揖礼道:“在下莫,想着趁年节里,是个走动的好时候,便来唐突拜访。”
他眼睛下有些浅浅的蓝色纹饰,闪着银箔似的光,细看才发现竟是些宝石似的鳞片。
直觉告诉程显听这人不简单,一时半晌也探不出修为究竟如何。他略冷淡地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说:“是有些唐突。”
莫大抵是发现了程显听一丝不苟之下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凌乱,了然笑笑,再度揖礼道:“原来是我扰人清梦。”
程掌门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下逐客令说:“你要搬进去药寮得把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出来还给我们,包括家具。别再去敲其他人的门,他们都不在家。”
“这恐怕有些不妥。”莫对他明显的不耐烦置若罔闻,笑眯眯地解释道,“我问过邢官,这些东西药师临死前并没有签字画押转置,应由仙宫回收,鉴于我身份特殊,分舵主同意把这些东西留下。”
听到“身份特殊”,程显听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抬头拿正眼瞧了一回莫。
果然,下一刻,莫自我介绍道:“仙宫叫停了朗上坊的对外问诊,改由我负责,目前整个岛上又只有一位医师了。”
好嘛,又塞进来一个。程显听啧一声,想到这人不但堂而皇之搬进药寮,还取代了药师的位置,花匠指不定得上火成什么样子,便面无表情地说道:“往后路上碰见个戴红抹额的女的小心点。”
莫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刚要说什么,程透却回来了。往常练剑都是从后门回,这次却是正门,他显然不是用功去了。师父还是更关心些徒弟去干嘛了,眼光直接跃过莫,询问说:“去哪儿了?”
“买了些东西。”程透回答,他看了眼莫,也不多说什么,只意思意思行了个礼就进屋去。程显听扬了扬下巴介绍说:“我徒弟。”
第60章 恩怨
莫毋庸走后,程显听回屋发现桌上摆了两串油纸包好的糖葫芦。糖衣晶莹剔透,是诱人的焦黄色,红果娇艳欲滴,单看着就让人牙酸一阵。他探头问在厨房里鼓捣的程透道:“你去买这个了啊?”
“恩,裹了两层糖。”程透不紧不慢地回,随口问说,“刚才那个是谁?”
“就是莫毋庸。”程显听打着哈欠,“更有趣儿的是朗上坊停诊了,他往后接替药师的活儿。”
程透倒是没什么反应,把熬好的粥盛在碗里递给师父,“头疼吗?”
“不疼。”程显听摇头,“你猜他是谁手下的人?”
程透想了想说:“不是仙宫,就是周自云。”
粥里放了赤豆,熬到火候正好,豆皮破开成了豆沙,再加冰糖,味道很好。程显听拿勺子搅了两下吹凉,先舀了一勺就手送到程透嘴边,“我觉得不像周自云,他有点仙儿里仙儿气的,和周自云不对路子。”
程透又推回去,说道:“那药寮里的东西是归他了?”
程显听闷声恩一句,咽下粥才说:“花匠那儿子倔劲儿,就是死也不会去找他。”
结果谁成想,程掌门一语成谶。晚上花匠好几个月没发作的癔症忽然冒出来,愣是折腾到初七,国英亲自去请了莫毋庸看诊,这人也真有些本事,几张方子过去便好转了不少。这天程显听想着去看看花匠,路过药寮略作停顿,向里张望片刻。
小屋子看着和药师在时没什么两样,并没有换了主人的样子。
就在此时,莫毋庸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见程显听站在那里,略一顿,随即展露笑颜道:“程掌门,有事吗?”
程显听摇头,刚抬脚要走,莫毋庸却又叫住他说:“是要去花匠姑娘那儿吗?那正巧,帮我把这个带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