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59)

作者:谷草转氨酸

“可是那天我遇见了你啊。”国英笑盈盈道。

陆厢低头微笑起来,程氏师徒对望一眼,彼此也放松下来,也许对国英来说那天也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花匠也一愣,小声说:“就你嘴最甜。”

程显听把酒杯朝半空一举,朗声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喝酒——”

酒这东西总是好的,冷时暖人身,不冷时也能暖人心。夜渐深且星月未眠,程透忽然一歪头靠在程显听身上,后者手里捏着酒杯,也不低头看人,只压低着嗓子贴近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乖。”

“因为我有一个问题要问。”程透也低低回答。

“不是那种我肯定不会回答的问题吧?”

程透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是。”

后半夜,陆厢他们起身告辞。谈话间不知不觉又喝了不少,程显听酒量一般,站起来的时候就有点晃荡,他倒是不上头,看着一点不像脑袋不清醒的样子,但眼里的醉态很好看。

陆厢难得也贪杯,国英一个得带俩喝多的回去,程透本想帮他,哪知国英却摇头,把三人送出门了,他站在路旁摆手道:“过年好。”

程透便也笑笑,揖礼道:“万事如意。”

等青年转身回屋时程显听已经自己爬到床上去了,腿斜在床沿边上,连靴子都没脱。程透过去训道:“脱鞋!等我给你脱呢?”

程显听哼唧一声,腾地坐起来,顿时感到一阵地转天旋,伸手扶住脑袋。

“难受吗?”程透无奈,过去蹲下帮他把靴子脱下来,“醒酒汤的方子还有,喝不喝?”

“不喝了不喝了。”程显听连忙摇头,“喝不下了。”

他重重倒回床榻上,程透不依不饶,又去拽,边拽边说:“你垫高点再睡,听到没有。”

“没事,我又不吐。”程显听说着又要往后倒,被程透一把托住,青年阴恻恻道:“你知道我二哥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喝多了半夜被自己噎死的。”

程显听立刻道:“停停,别讲了。”

他认命,半支起身子来。酒让视线有些模糊,他伸手摸了把徒弟的脸,懒懒散散地问,“怎么讲起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没什么。”程透就势也坐在床沿上,却没看向师父。“我偶尔也会想一下要是没被你买走会怎样。”

程显听打了个哈欠,“没有这种可能,你在哪儿,我最后都会找到你。”

青年看见月色就窗棂而过,描摹出半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影影绰绰,令人着魔。他张了张嘴,话辗转一圈,似乎想咽下,又带着不问不快不甘心。

“为什么唱越人歌?”

他不回头,因而也猜不透程显听的表情,只听见他如常道:“这不是花匠唱了今夕何夕嘛。”

“那你心悦谁?”

青年话锋紧逼,蓦地侧过头来,他微微扬着下巴,眼睑却垂着。这个动作做起来很像程显听,锋芒毕露又满不在乎。

程显听顿了一下,兀自笑着,没在看他。“只是句歌词罢了。”

“你再看着我说一遍。”程透重复道。“看着我。”

程显听想过若是就此看着那双眼睛剖白,会不会发生些他的妄念。但妄念终是妄念,只是想想也是孽,他凝视着青年心头沉甸甸,似有万钧。

妄念。

“算了。”程透如释重负,站起来背对着程显听,“反正等你酒醒了也会忘掉。”

他说着,抬脚就走。青年松柏一样挺拔的身影应是怎么也叠不上少年还没抽条的样子了,但程显听不知怎么,硬是从那里瞧出了程透小时那种像小狼崽儿似的时时刻刻冲人呲牙的狠劲儿。

后半夜睡到一半时,程透又被人从温暖的褥子里拽出来。他揉着眼蹙眉问说:“你干嘛?”

程显听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他坐到床上凑过去,异常兴奋道:“发压岁钱。”

程透正不明所以,却见师父手心微微张开,一小团儿流萤似的光碎飞出来,旋转着升上屋顶,在空中像烟花样轻轻散开,碎落满屋。

那些流光溢彩像碾碎了星星落进青年的眼睛里,他却不明所以地问说:“是要教我新法术吗?”

程显听摇头,“什么也不是。只是我觉得很漂亮,想给你看看。”

程透怔住须臾,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后知后觉道:“师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程显听心道心想之事断不能成,他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脑袋,柔声道:“睡吧。”

大年初一。

听说内山里今天有些节目,但程氏师徒意兴阑珊。程显听早上起来头疼,桌上放着杯温开水,可惜程透不在,估摸着是练剑去了。程掌门坐在那儿把水喝完,想起来在伽弥山上时他对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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