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番外(11)
几乎是一瞬,周围连声传来士兵刷刷拔出剑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有些心惊胆战,同时,一道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放开将军!”
这声音,像极了那日怡红庄内回应玉妈妈之人。
余光扫去,只瞧见那人战袍与普通士兵有些不同,应在军中应该占有一地席位。
轻哼一声,我故作镇定,有条不紊地威胁着商丘,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爹爹母亲,嘴里只能呜呜啊啊的叫着,与那树上的乌鸦般,不曾想这副模样竟十分滑稽。
商丘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我也是糊涂了,若是被抓上山来的,怎会举止如此自由。原来……你是个女山匪。”顿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收回,直直落在我的脸上,仿佛能够看穿我的五脏六腑,直面内心深处:“还是个小哑巴……”
这个人,不愧身为南朝将军,果然是沙场征战多了,锻炼了鹰一般锐利的双眸。不过一眼,竟让我想要弃械投降。
我皱起了眉目,有些胆怯,也有些不悦——虽然哑是事实,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道出真相。
于是将匕刃更加贴近了他的皮肉,却颤抖不已。
我想告诉他,爹爹他们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只是为国所迫才当的山匪,却未乱伤人性命。
然,我无法言语。
商丘依旧望着我,不同于那晚,他的面色此刻稍显温和:“念在那夜你助我们抓到乌克岚有功,我可以不将你关进大牢。”
嗯?我有功吗?
反倒是我该谢谢他及时赶来吧。
“正好,我需要一个安静的书童……”他如是说着,在我出神之际,猝不及防夺下我手中的匕刃。天旋地转间,却是我的脖颈一凉,传来丝丝的疼痛。
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商丘竟然如约并未杀我,也没杀爹爹们,只是将他们收押大牢,待日后再审。
我本以为他需要一个安静的书童,不过是骗我掉以轻心,好趁机夺下匕刃的借口。可当我身处于诺大的将军府,换上了一袭灰袍,将长发绾成了小包子模样端茶倒水时,才惊觉——原来是真的!
呆站在门旁,他轻飘飘的视线扫过来,语气慵懒:“小哑巴,过来。”
我讨厌他喊我小哑巴,同时讶异于他竟能看得懂我的手语,可我还是一个“善恶分明”之人,才不会轻易为美色所动,因此在他让我磨墨时,故意使了极大的力,将黑乎乎的墨汁飞溅到他雪白的衣裳上,斑斑点点的,看起来着实狼狈。
哈,活该。
看着他面色阴沉的样子,我就特别愉悦,仿佛自己打败了一只为祸四方的野兽。
我时常无法反驳他的话,也时常怀念屋前的梨树和满山遍野的野草鲜花。以往的日子令我怀念,可我知道,那是段回不去的日子。
已逝之时不可追,唯有放远将来,方得自在。
这个道理,我懂得。
如果商丘没有关押我的家人,也许我会很感激他。毕竟他教会我四书五经,教会我人情世故。
我终于明白胡爹爹那日是将我卖给了玉妈妈。
原来,除了金银首饰,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人,也是能拿来做交易的。
我在将军府待了数月,从初冬更迭为深冬。
而南朝虽分四季,可时近深冬,仍是唯雪不落。
商丘所休憩的院内也植有梨树,可惜不在花季,便无法赏到花如雪下,饮醉树荫。
我坐在他书房前的台阶上,面前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树,书房的窗子大敞着,其主正在窗前的桌案上忙碌着。
能看到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色长袍,同往日一样,是并不张扬的颜色。
大概他就喜欢素色吧。
我轻声的叹息引来了商丘的侧目,他停下手中的笔,缓缓走了出来。
“怎么了?”
他出声询问,同时坐到我身侧的石阶,替我担去衣襟上的灰尘。
我有时会觉得商丘是个极其温柔之人,尽管他将爹爹母亲们关进了牢内,尽管他常说“沙场最不需要柔情”。
可谁说将军就不能温柔了。
——南斋似乎从不下雪。
我打出手势,他静静看着,随后点头应和:“因为南斋地处四国最南端,临近沙漠北椽。”
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
然而他沉吟片刻,却是对我道:“今夜戌时,再来此地。”
话罢,人便站起,转身回了书房。
他又要做甚?
这个将军总是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
为了搞清他的花样,我如约而至,在戌时推开商丘所息院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