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番外(10)
也许拿了银子的他,只是想治好母亲的病。毕竟在他弃我而去之前,曾露出过不舍的神情。
大抵,我这一生是注定被人所遗弃的。
出生时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十六的年纪,思想被禁锢在山林,不懂什么是利益纷争,什么是善恶,理解的东西都有尺度,那时的我只知道——如果风沙来,我就走到风沙里。
第7章 廿三
伍:
过了一月,爹爹们逐渐变得焦灼起来。
我仅从他们只言片语的谈话中得知,商丘即将带兵剿匪,原因是最近山匪肆虐,拦路打劫是惯事,强抢民女也是屡做不爽。
这种龌龊之事,自然不是我们干的。可山匪还是山匪,虽劫富济贫,但也是劫。而他们那些当官的人日日高枕无忧,自然不会理解百姓的苦难和无奈。
爹爹们似乎十分惧怕商丘,常常一起商讨对策,却什么也论不出来。
而我仅对商丘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还算他救了我一命。
爹爹们仍是不允许我下山,自那件事以后,对我看管更是严厉。于是我整日黏着城中归来的一位母亲,听她讲述一些山下趣事,以此消遣我无聊的岁月。
她是唯一一个崇拜商丘的女山匪,常常跟我谈起关于商丘的丰功伟绩——关于他如何以少量精兵击退数万敌军,关于他如何省吃俭用接济贫苦百姓……
也许,商丘是个好人,至少对于全国的百姓来说。
我暗暗想着。
有风拂过,吹落了最后一朵梨花,光秃秃的枝桠上,只剩下几片霜花。我呼出一口气,看面前渐渐升腾起白雾,模糊了视线。天色逐渐变得靛蓝,云朵飘飘荡荡,游向远方。
原来,已经入了冬。
可日子却还如往日般,流水似的淌过。待得昔日的鸡雏已半大,还是任何事都没发生时,爹爹们便放下了戒备心,重新开始安心度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在某本书中看到此话,于是打着手势问母亲——这是何意?
不想母亲见到此话,脸上渐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正欲开口,屋外忽然锣鼓喧天,汇聚着此起彼伏的喊叫。
有人大喊一声:“商将军带兵上山来了!快跑啊!”
于是那位母亲慌乱起身,透过窗子看了眼屋外情形,转身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刃交予我手,嘱咐道:“笙儿,躲起来!”
我被大力推搡到柜子里,脑袋撞在木板上,撞得我头昏眼花。待缓过神来时,母亲已经不见了。
商丘的军队都是经历过沙场战争之人,大多功夫了得,不过片刻,我的几位爹爹和母亲,便全给绑住了手脚。
爹爹们虽算不上武林高手,却也是有两手功夫的,如今却被擒得这般容易。
在还未有人来此搜查前,我从柜中爬出,将母亲交予我的匕刃小心藏于袖间,悄声移步虚掩的门旁,偷偷向外观察着。
我一眼就看到了商丘,立在人群中,醒目异常。
他今日换了战袍,威风凛凛。俊秀的面容暴露在日煦下,如山画眉,如水描眸。
上天应是眷顾他的,战场杀敌,刀剑无眼,而他脸上竟是干净得很。
我平生所见的男子中,无非是爹爹们看得最多,他们大多都是络腮胡,且五大三粗的。要不然就是像乌克岚那般,看起来油腻腻的。
然,似商丘这般俊俏的,倒是头次见到。
大抵埋伏不适合我,到头来终是被士兵所发现。他们将刀剑抵在我的脊背被迫走到商丘的面前,刀剑稍稍向前一送时,我吃了痛,狼狈跌倒在地。
还不能动手。此刻若是还手,恐怕不止家人性命堪忧,就连自己都难保了。
想到此处,遂是耐着性子,暗自攥紧了袖间的匕刃。
“将军,发现一个可疑女子。”
他抿着薄唇,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嗓音依旧清洌:“你可是被这群山匪掳来的?”
他怎会如此觉得,莫非是我穿着原因?
不动声色地低头瞥了自己一眼。
嗯……衣裳补丁多了些,颜色素净了些,倒有点像难民村的姑娘……
难怪。
可谁让我们是穷苦人家。
他问的问题,我自然是无法言语回应,也不想做出手势,便这么跪坐在他面前。
地上碎石硌得我生疼,但也只能忍着了。
“你倒是有些面熟啊……”
见我始终不说话,他蹙起了一双眉头,虽感疑惑,却还是伸手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力量生猛,全然不顾我是个女儿身。
看他长得这般好看,怎么也和那些野蛮人一样动作粗暴。
我忍着腕上的疼痛,看准时机,抓紧手中匕刃,倏地一送,便抵在他脖颈间,抑制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