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55)
这一下把地空水空气了个半死,觉得这人也是个好管闲事的。
“他没有跟上来。”地空看了看远处墙根上矗立着的常清河,转过身说道,“三爷将他打发走了?”
梁玄琛道:“你不是讨厌他吗?”
地空喜不自胜,觉得自己在三爷的心里份量很重,该是常清河已经被三爷玩腻了。
林明诚道:“这里有人喜欢他吗?”
水空有些于心不忍,“他留在那里是给我们垫后吧?”
林明诚道:“感动了?”
水空的确有点感动,只是没好意思说。
林明诚于是道:“那你知道三爷的眼睛是他毒瞎的吗?”
水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梁玄琛,而梁玄琛默认了。
“昨晚我差点杀了他,不过亏得没动起手来,如今看来他武功底子竟然这样好,若冒然报仇,怕是不仅做不成瞎子,连小命都没了。”梁玄琛乏力地倒向林明诚,“惹不起,只能躲。”
“若不是三爷失明,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地空愤愤不平。
几个人弃车登船,与浔阳府尹道别,彼此诗兴大发互赠了几句送别诗,梁玄琛这才进了船舱。地空水空几个人还在讨论常清河下毒一事,纷纷来询问梁玄琛他这么做的原因,梁玄琛懒得说,将手垫在脑后,躺在甲板上闭着眼睛装睡。
丰齐上前驱赶众人,道:“去去去,你们别打搅三爷了,没见他烦着吗?”
林明诚更是走上前,将帘子一拉,把小厮管家大夫统统拦在帘子外面。两个人靠在一处相对无言,正当此时,梁玄琛又突然坐起,“有情况,地空,水空,赶紧看看江上有何动静?”
果然众人抬眼一瞧,只见前后方都有船往这边靠过来,这架势明显就不是商船渔船,船头往来之人分明是穿着兵服的水师军队。而他们几方人马遭遇之处,正有江心的沙洲,江面到此处瞬间变得狭窄,站在船上,可以看清两岸有兵马在树影间穿梭。
后方船队乍见前方船队时,也是大吃一惊,船上的人哇啦哇啦喊起来,要前面的报上名来。
“这是要打起来?”丰齐媳妇儿吓了一大跳,“这是把咱们裹里面了?”
正说着,只听得“咻咻咻”数声,岸上遥遥有羽箭居高临下飞来,箭头裹了燃烧的硫磺油布,在江风吹拂下还拐了道,却是不偏不倚射中后方船队为首的指挥官,更把风帆桅杆点燃起来。
岸上神箭手放下长弓,旁边将领拔刀一指,早已埋伏在船体四周的水鬼们纷纷爬上船去,前方船队已经穿过梁玄琛的小船,到得后方船队跟前,江上两方人马瞬间厮杀起来。
林明诚看着摸上船的水鬼里面,第一个抽出刀来砍杀的正是常清河,平日看他穿着灰色的下人服只觉得这人身材高出别人半头,不似小厮倒像看家护院的。现在一身湿衣服贴在他身上,却比想象的要瘦削许多,在火光和浓烟蒸腾的船上他仿佛穿梭的幽灵,刀法凌厉凶狠,身影犹如鬼魅。使刀之人,刀法多大开大阖气势恢宏,然而常清河自小是从影卫死士的路子里走出来的,他的刀法不求气势气度,也就是说不讲好看与否,只简单地以取人性命为第一要义。出刀往往一刀致命,绝不招呼在对方的盔甲之上,可谓角度刁钻,刀势诡异,看似轻飘飘一抹一撩,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乍看之下仿佛使的不是刀,而是剑法,因为连兵刃相格的声音都不多,若是砍其手足,刀刃翻卷甚至卡在骨头里,反而影响接下来继续杀敌。
船上的火光映在脸上,明明应该暖烘烘的,他们这边在穿上看热闹的几个人见到这个样子的常清河,想到昔日与他朝夕相处,尤其他还不知不觉就毒瞎了梁玄琛,都不禁有一种冷汗涔涔之感。
余安易坐在船头,砸吧砸吧嘴,笑嘻嘻道:“我喜欢那小子!”
除了梁玄琛,大家都朝余安易投来怨毒的目光。
余安易摊手:“干嘛?我是说照他那杀法,人都不用救了,省得我对着伤员缝缝补补没个完。”
“医者父母心,你还是不是大夫了?”水空白了他一眼。
余安易道:“没错,医者父母心,然而那是对于能救回来的,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那小子的刀法,啧啧,实在是神仙也救不回来,只能拉倒了。”
梁玄琛看不见,林明诚在他身边小声报告了战况,听罢他坐回船舱里道:“我见过那种刀法,在西北讨生活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亡命之徒,大家使刀舞剑不为比试,更不为强身健体,只为杀生,所以我厌倦了,离开了那里。”
梁玄琛是个贵公子,当他厌倦的时候也就离开了,然而常清河不是,他的刀是他安身立命的唯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