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54)
为了避人耳目,也只能选择晚上走,黑灯瞎火的,他不在乎,也不怕事情传出去人家笑话他怕宁王,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一向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是夜万籁俱寂,唯听得更夫敲过“梆梆梆”四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乘马车小心翼翼地接了梁玄琛从浔阳府衙里出来,车子向城西疾行数里,准备寻一个僻静处歇息片刻,等待天明城门一开就走。
“门不能早点开吗?”林明诚问浔阳府尹。
“林大人有所不知,守城的是驻军,而驻军不归府衙管。如今浔阳驻军与宁王蛇鼠一窝,早就串通一气,夜间出城要有他们特发的通关文书,这几天白日出城,遇形迹可疑的都要被拦住了查问。”
“什么世道?江西四卫十一所本是朝廷的兵,现在都听命于宁王吗,这藩王果然只手遮天!”林明诚愤愤不平。
梁玄琛道:“也不是这么说,秦王攻陷金陵,惠文帝身陷皇城大火之后,地方各戍军目前都是各自为政,宁王当初带出去的那部分人都跟赵王拼得差不多了,哪里晓得最后是燕王胜出。如今自然是人心浮动,我只希望悄悄出城,别引他注意就好。”
宁王府的探子无孔不入,几乎马车刚在街上行过,就有人欲回王府报告。
那乔装的探子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匆匆走过,一出街口,只见前方一柄明晃晃的刀子拦住了去路,月光下刀锋锐利,寒气乍现。
不一会儿,月亮也落下去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
林明诚和梁玄琛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待,两个人的手握在一处,相对无言。
“自从瞎了以后,便格外注意周遭的动静,凭你们走路的声音就能分辨出谁是谁。”梁玄琛突然说道。
“哦?”
梁玄琛微微侧过头,竖起耳朵细听,“等会儿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不要下车。”
“啊?”
梁玄琛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兵器平时用绢布裹了,出门在外,钱财皆可散尽,唯有两样不离身,一是红颜送的名琴,二是手中三尺长剑。
林明诚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稀薄的星光下,周围黑影交叠,来的都是练家子,轻功了得,羊皮靴踩在石砖地上悄无声息。浔阳府尹和几名护送梁玄琛出城的衙役纷纷抽出剑来,紧张的气氛惹得马匹不安地踩动踢踏。
“三爷,你果真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在王府里好好呆着,这是要跑去哪里?”为首一人讪笑。
“已经跟你家王爷说过了,要去苗疆治眼睛。”梁玄琛懒洋洋道。
“苗疆路途遥远,何劳三爷亲自跑一趟,小的们自会替你去把名医请过来!”
余安易骑在马上,歪着脑袋道:“我师父乃方外仙人,若是请得动,还需要三爷亲自跑一趟吗?”
“听这口气,名医的架子忒也大了去,王爷都请不动吗?”
余安易抽出剑道:“天王老子都不行。”
黑衣人正要扑上前,余安易另一手已经悄悄探入怀中准备撒出厉害的药粉,突然屋檐上刀光破空而出,兵刃相击之声,拳脚搏斗之声,男人惨呼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梁玄琛看不见,但是知道前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那个……好像是常清河,他一路护送我们过来的。”水空说道。
梁玄琛握剑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多少人对他一个?”
“十几二十个有的。”地空道。
梁玄琛听了听声音,常清河简直无声无息地在这团黑暗中与人对打,“看来他在我跟前没有露过真本事。”
地空水空也看呆了,丰齐直接拍手称快,余安易凑过来道:“你俩比试过?谁赢?”
“我打不过他。”
“哦?”
“我说现在,我都瞎了,怎么打?”
没说几句,宁王府这些死士竟是让常清河悉数放倒,常清河回过身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对着梁玄琛的方向拱手一揖,“三爷,等城门开了,我护送三爷出城登船。”
“不用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梁玄琛冷冷地说道。
要不是梁玄琛拉着,林明诚估计想冲出去将常清河破口大骂一顿,然而审时度势一番,人家刚刚救了他们,直接开骂说不过去,他只能恶狠狠看着常清河这个瘟神。如果梁玄琛不瞎,这些人也不劳常清河对付了。
常清河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天光微明时分,城门洞开,梁玄琛在府尹大人的护送下出城,常清河站在城内高墙上远远看着,并没有跟上来。
车内空间狭小,然而马匹有限,除了梁玄琛和林明诚,两个小厮也一并挤上了马车。余安易嘲笑梁三爷的小厮金贵,人家的小厮都是跟在马车后头用跑的,偏偏他的小厮没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