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91)
“狗杂碎!没卵蛋的东西!这才三十斤枷就扛不住了!”,又听得身后一阵鞭打和闷哼。
房疏忍不住回头看去,由于前几日连日的瓢泼大雨,地面十分泥泞,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跌倒在泥地里,背上破了衣渗出了血。
“快起来!你们看什么看!快走!!”,一旁士兵凶恶得吆喝着。
“绝儿……快走……”,娘亲在他身后催促。
房疏回过头准备继续走,没走两步有听得鞭打的声音。
士兵甲:“这孬种!爬不起来了!”
士兵乙:“这阉人还倔得哩!不坑声。”
士兵丙:“这死小子嘴硬得很,听说是得罪了郑贵妃!上面有吩咐说是让着不雄不雌的浪蹄子好生做军妓,可别还没到就给折腾死了!”
士兵甲一听郑贵妃,有些担待不起,怕着弱不禁风的少年就给自己打死了,大声吼:“有没有人愿意给这狗杂碎戴枷?若是没有……就死了则个!”
没有人接话,大家都埋头继续走。
那少年只说一句:“要杀就杀……谁才是没卵蛋的?!废话多……”
“嘿!你这!”,那士兵甲扬鞭欲挥,被拉住了。
“别和他一般见识哩!没人给他戴,就死球呗,怪不得咱!”
牛玉环听着身后脚步声的停顿,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得房疏说:“我给他戴!”
士兵甲看着蓬头垢面的房疏,看不清五官,说:“嘿!又是个半大小子!”
士兵丙上前拨开他额前乱发,说:“这好像是那方大贪官的儿子!”
“老子生平最恨贪官了!庶边战士吃不饱穿不暖,军饷拨不下来,全让这群臭酸儒给嚯嚯了!”
说罢就上前踹了房疏一脚,摔在地上,又爬了起来,面无表情,伸出脖颈接过枷锁。
牛玉环想上前,被一士兵拦住,心里着急。
第25章
夜晚,所有犯人都被关一处,房疏今天带了六十斤的枷,全身都痛得不能自己,牛玉环心疼她宝贝儿子,借着巡逻士兵的火把查看房疏脖颈,房疏有些自责,“娘不斥责我?”
“娘怎么会斥责你?只是这点,你倒是和你那倒霉死爹一个样……”,说着牛玉环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娘……”
那少年试探了两次,靠近了这对母子,“恩公?”,声音有些尖细,不似房疏的声音逐渐粗沉。
房疏抬头才看得那少年,满脸污秽,五官只看得眼睛又大又亮。
牛玉环对这小子也有好感,趁着没人注意,连忙招呼他坐下。
开始这少年有些腼腆,经过攀谈也知道了他本名为木弥良,弥良弥良,他母亲又觉得念着像鼻梁,会冲顶了高堂,便私下叫尔良,宫中被称为小良,久而久之自己都差点忘了本名了,今年虚岁十五,是二十四局中的银作局的小监工,一日作得银饰给郑贵妃送去,恰好碰见皇上在郑贵妃处,皇上多看了他两眼,郑贵妃见这小太监眉清目秀,又想起了皇上一夜招十多个太监的风流事,便气不打一处来,就说这银饰缺了一只翅膀,扣锅到了尔良身上,就被充了军。
牛玉环叹了口气,“哎,这上面人一拧指,下面人就是虫子,该死还得死。”
尔良自责,“恩公……可无恙?”
房疏与牛玉环没日没夜来的精神痛苦和□□折磨,使他们娘俩看上去很颓塌。
“你也别唤我恩公,叫我名字便是——我叫方殊绝,是太仆寺左少卿的儿子,这位是我娘,你唤姨便可。”
尔良摇了摇头,“不可,不合礼节,我本是下贱人,我称您为少爷吧……”
房疏苦笑,“看你小子硬气,原来还是分三六九等?若真要分,我也是下贱人。 ”
牛玉环一旁说:“罢了,称呼而已,你且随他去。”
牛玉环又问:“尔良,你如何……进了宫?”,本是想问如何成了阉人,话到嘴边收回了口。
“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就被卖了……”,尔良说得简短,其实还有个吃喝嫖赌的父亲,娘亲又懦弱,五个兄弟姐妹都吃够了苦头,将他卖出来,刚开始还有一丝希望,后来入人贩子手中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营养不良,做苦工吃够了鞭打也做不快,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岁左右光景,人贩子就将他易入了宫中,新手刀子匠给他做那档子手术,险些丧命,那刀割深了些,导致尔良时有尿裆的毛病,回想起来都是痛苦异常,几次欲自尽,又被本能求生欲救了回来。
“苦难的人各不相同,看上苍苦心安排了多少种场合让世人刻骨铭心。”,牛玉环看着一旁两个少年,只觉得他们的路还长。
房疏低头不语,一时忍不住扑进了牛玉环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