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114)

作者:寒武记

  辛氏回到自己院子里,却是另有心事。她服侍国公爷多年,自是对国公爷的言行举止了然于心,知道他说得话,都是什么意思。今日里那不“袭爵掌兵”的话,明显就是国公爷的真心话,并不是如太夫人所说,只是为了“谨慎小心”的意思。

  近几年来,虽说国公爷不再亲近她,可平日里对她还是不薄。凡事有小程氏和张氏的,就有她辛氏的。并不因为她是奴婢出身的妾,就看低了她。她本以为,只要除去了小程氏的原哥儿,那爵位就是然哥儿的囊中之物。可今日国公爷一袭话,却让辛氏有了个可怕的猜想。又想到当日被以投毒的名头给仗毙了的四夫人安氏的陪嫁丫鬟听雪,和自己偶尔从听雪那里听来的那些话,怀里就如揣着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便有些后悔当日没有把听雪的话放在心上,让喜福早些下手,却是等到听雪被仗毙之后,才匆匆行动,还是迟了一步,被死里逃生、性情大变的安氏拿捏住了,才不了了之。辛氏想到此,就又定下心,细细谋划起来。

  这边到了掌灯时分,范朝晖便去大夫人程氏屋里用了饭。

  闻香给两个主子上了茶,就识趣地下去了。

  大夫人瞥见范朝晖目送着闻香的背影出神,便嘴角微翘,道:“闻香现在内书房伺候,国公爷要不要今儿去内书房歇一夜?--明儿就是除夕,人多事杂,妾身怕到时候怠慢了国公爷。”

  第一卷 庙堂 第五十四章 过年 上

  范朝晖便只笑着推托道:“你我夫妻一场,何必这么客套?闻香是四弟妹送给你的丫鬟,还是你用着妥当。--要给了我,让人听见也不象话。”

  大夫人半是玩笑,半是含酸道:“既是夫妻,妾身所有的,就是国公爷的,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就叫了闻香进来,要服侍国公爷沐浴。

  范朝晖坚辞不允,又道:“今晚还得去西山大营走一趟。明日午后才能回来。你自己虽忙,也要顾着身子,不要累坏了。--若是实在忙不过来,也可叫了四弟妹、五弟妹她们过来帮把手。”

  大夫人眼珠一转,微笑道:“五弟妹刚有了身孕,正是要静养的时候,怎么好烦她。倒是四弟妹本来可以帮帮忙。可惜上次因为则哥儿闹了起来,她还恼着妾身,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说不得,还是我继续挣命吧。”

  范朝晖安抚了她几句,便披上大氅出去了。

  院门外候着的两个小厮范强和范贵便赶紧跟过来,问道:“国公爷要去哪儿?”

  范朝晖想了想,便道:“先去春晖堂给太夫人说一声,再备马,去西山大营。”

  范强便先去了外院准备马匹物事。

  范贵就跟着范朝晖往春晖堂走去。

  去往春晖堂的路要经过四房风华居和五房华善轩。还未到风华居的门口,便看见一行人举着灯,簇拥着一个头带火红色昭君套,身披红色狐皮大氅的丽人从风华居出来,往华善轩的方向迤逦而去。

  范贵远远看着,便对国公爷道:“四夫人大概又去看五夫人去了。”

  范朝晖放慢了脚步,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四房和五房走得很近吗?”

  范贵赶忙道:“四夫人以前是不怎么看得起五房的。不过自打四夫人中毒醒了之后,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只是不敢说四夫人和大房闹得那些事儿,就怕顺得哥情失嫂意,两面不讨好。

  天越发暗了,且浓云密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飘起雪花来。

  范朝晖便在离五房华善轩院门口不远的地方站住了,转头对范贵嘱咐道:“下雪了。你回去将我的玉蓑笠取来。”

  范贵应了一声要走。范朝晖又叫住他,迟疑了半会儿,才道:“顺便去叫两个婆子,把青绸油布顶的小竹轿抬过来。”

  范贵不知为何要抬小竹轿过来,却也没有多问。这边就留了范朝晖一人在黑地里站着。

  安解语却是晚上刚用完饭,五房的林氏便打发人过来寻她过去,说是范五爷晚上出去了,她一人有些害怕,想让四嫂过去陪她说说话。安解语自是知道孕妇都是有些怪僻的。她前世为了不孕求医问药,对孕妇的种种症状都是了如指掌,也很乐意帮助怀孕的妇人。就跟范四爷说好了,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林氏那里,也就待了没一盏茶的功夫,林氏又乏了,想去睡觉。安解语怜她身子不好,就算礼数不周也不在意,便起身告辞离去。

  出了五房华善轩的院门,就看见这雪已经飘飘扬扬下了有一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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