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310)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意兴阑珊:“这倒不必劳烦了,我随行的人里头就有懂得医道的,自己也学过些许药理。”
郎中还要再说,他身后的少年这时却扯住了他的袖子:“叔叔,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别理这人!”郎中回头轻斥侄儿:“休得无礼,饭一会儿再吃也不会饿死人的。”又继续向贵公子进言:“您别见怪,这孩子没见过世面……”
贵公子笑着挥挥手:“孩子而已,不必与他计较。眼下已是饭时,二位请自便吧。我也有事要办了。”便转身入了船舱,没留意到那郎中与少年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两人急急离开了码头,寻了个僻静避人之处,方才停下来,松了一大口气。郎中抬袖抹汗:“好险,幸得小友配合得及时,不然他要真开口邀我,我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少年却一边拿袖子朝脸上扇风,一边不以为意地道:“他连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私事都不肯向我们透露半分,又怎会邀两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同行?先生心中早就有数了,却来装傻。”
郎中笑笑,马上又严肃起来:“这人的来意不明,我们需得查清楚才行!”少年轻轻点头。这种极可能被人拿捏住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分头去打听,专找码头上的水手、船工与各商行的伙计,很快就打探到那个贵公子姓郭,人称郭四爷,是做海货买卖的大商人,刚刚在广州入手了一批新贩来的西洋高价货,有香料、宝石与布料等等,都是极紧俏的货色,昨日已经派人押送那批货物由海路折返金陵了。他带着几个人留了下来,据说是要在本地办些私事,许多人都猜测他可能是有意在广州拿下一个铺子,听说他早年的父辈也是著名的海商,只是收手多年了,如今是要重cao旧业,为此好多家商户都十分关注,担心又要多一个qiáng有力的竞争者呢。至于他要办什么私事,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但有个船工透露了一个极重要的线索——他那条船,是打算往德庆去的。
郎中与少年都被吓出一身冷汗:莫非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
郎中开始犹豫是否该按原计划继续进行下去了,倘若秘密已经泄露,他眼下最正确的处理办法就是立刻折返,好跟这件事与那几个人撇清关系,以免连累了自家主上。
但少年却有不同看法:“事qíng未必就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该把真相查明了,才好向你家主上回话。否则这不清不楚的,连消息是怎么走漏的都不知道,终究有隐患。”
郎中神色肃穆:“小友言之有理。此事如此机密,接触到的都是主上身边至亲至信之人,连王妃尚且一无所知,又怎会泄露?倘若真是主上身边的人传出去的,这个隐患绝不能留!”他看向少年:“再说,主上既然吩咐了要将人接回去,是好是坏也要有个准信。方才是我一时慌乱了,请小友勿怪。”
少年脸色又缓和了几分:“先生言重,其实先生可能忽略了一件事。那什么郭四爷,其实就是郭钊!他是欧阳太傅亲传弟子,也是目前安庆大长公主手下最得力之人,绝不可能投向建文帝或是冯家,没有安庆大长公主的命令,他是不会为朝廷做事的。以眼下安庆大长公主的处境,建文帝怎会将这等大事jiāo给她手下的人去办?而郭钊若是知道了那个秘密,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若说安庆大长公主在你家主上身边还埋有钉子,我是绝不会相信的。”
郎中神色一振:“确实,自打三年前石头山之变,主上就对身边的人进行过清理,留下来的都是绝对可信的。安庆大长公主又不善经营秘谍,便是早年欧阳太傅有过布置,也早在这几年里拱手让给了锦衣卫,若来的是锦衣卫的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她手下最得力的郭钊。”
“所以我们可能都误会了。”少年双眼显露jīng光,“那郭钊未必就是冲那人去的。先生别忘了,安庆大长公主手下还有一个得力亲信曹泽民,是被流放到了岭南,也许就是在德庆呢?”
郎中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流放充军到岭南的罪人,无论分派到哪一个军户所都是有可能的。既然章家与崔家能去德庆,曹泽民未必就不能去。”
少年看了看天色:“可惜眼下时间不够了,不然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查一查,看曹泽民究竟是去了哪里,也就能弄清楚郭钊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