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时(163)
温索瑜重病,温白被温家不轨之人逼着出海寻药九死一生,回来以后,整顿温家,肃清温家军内蛀虫。
也就是近一年来,日子才好过些,本想好好调理下身体,不料圣上突然去世,太子前来投奔,温白又想利用这个时机救出温玄。
问月关一战,为了不耽误进程,温白又服下洛逖缓解疼痛,之后,洛逖发作就频繁起来了,还有…温白这几年洛逖发作时,总会给一人写信。
江季白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怪不得,怪不得温白信上的字那样难看,那样的前言不搭后语。
江季白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了似的,疼的有些喘不过气。
常修儒看江季白脸色难看,伸手扶了他一把。
江季白艰难地笑了笑:“修儒兄,这些年,幸好有你陪着温白。”
常修儒摇了摇头,如实道:“阿白一直以来都很乐观,像是没有什么能把他击垮,直到再次遇见你。”
江季白愣了愣。
常修儒继续道:“他会叹气了,会不安了,会自怨自艾了,会害怕了。”
“季白。”常修儒郑重其事道:“阿白很在乎你。”
江季白喃喃道:“我知道。”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江季白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里,发现江允善一直坐在桌子旁等他,看他回来了,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我听下人说,你跟温白吵起来了?”
江季白敷衍道:“嗯。”
“怎么?你替人家出兵,人家不领情?”江允善不满道,她虽然知道出兵霆灵城对江南好处颇多,但还是不满其中的确有温白的原因。
江季白猛地抬头看向江允善:“你能不能别总对温白这幅语气?”
江允善不悦道:“在温白那里碰壁了,回来就对我发脾气?”
“我没有。”江季白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
江允善注意到他的眼睛通红,疑惑道:“你哭了?”
江季白抬眼直视着江允善:“阿姐,你知道温白这么多年来过得什么日子吗?”
江允善:“我怎么知道!”
“如履薄冰。”江季白回答道。
江允善秀眉微蹙:“你想说什么?”
江季白抽了抽鼻子:“我在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他最难的时候陪着他,而这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阿姐,你扣留了温白的信!”
江允善等了江季白那么久,江季白回来就是埋怨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就算把信给你又怎么样?你还能抛下江南去找他不成?”
“当初我们家破人亡,是温白倾尽一切救我出来的!”江季白低吼道:“没有他,我早就死在了囹圄楼,还谈什么江南不江南的!”
“孟将军他们那时去救你了。”江允善情绪也很激动:“根本就用不着温白。”
“可是温白不知道!”江季白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难过的时候也是温白陪着我,那时候,阿姐呢?孟将军呢?阿姐以为我真的不清楚吗?那时阿姐心里只有大业,至于我,不过是阿姐心中大业的一颗棋子罢了,是吧?”
“从小到大,阿姐事事比我优秀,连阿爹有事都只与你商量,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你们从未对我寄予过厚望,阿爹死后,阿姐心里更多的是仇恨,那时,对于阿姐来说,我不过是你的责任。”
“其实,没有我,阿姐也会做的很好,不过后来我做的不错,才得到了阿姐的青睐。我如今做的不错,少不得阿姐的栽培,可是,阿姐,我心里不只有抱负,你懂那种自己所在意的人被毁了的心痛吗?”
“对于你来说,只要复了仇,完成了抱负,就不负此生了,可对于我来说不是。”
“你问过我,温白算什么东西,是,确实,没了温白,我照样可以统领全军,攻下天渊城,给这世间一片清明。”
“可是我不会再快乐了。”
江季白一字一句说着话,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砸:“你把我当做复仇的希望,当做一方将领,你可曾把我当过弟弟?你可懂我真的想要什么?”
江允善踉跄了下,坐在了椅子上,不由得双目泪光闪动,阿衍什么都知道,江允善苍白地开口:“我…”
江季白抹了把脸,往屋里走去:“我会如阿姐所愿,是因为阿姐的抱负也是我的抱负,除此之外,我和温白的事,阿姐莫要再掺和!”
“阿衍…”江允善失了方寸,冲江季白背影焦急叫道:“阿姐…阿姐不是故意的,是阿姐疏忽了…”
江季白身影顿了下,没有回头,径直回了房间。
身后江允善眼神追寻着江季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欲言又止地半张着嘴,终是闭嘴了,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