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花冠(16)
啊,表哥,你曾经是我最敬仰的人,你热情、率直、诚实、正直,你拥有一切日尔曼民族的优秀美德,而如今这些美德都到哪里去了呢?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而对于一个卑鄙的凶手、一个无耻的刺客,波林顿公爵也给予了你最大的宽容。
愿上帝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凯瑟琳·旁多瓦·波林顿公爵夫人”
“凯瑟琳,我的凯瑟琳……”查尔斯紧握着揉成一团的信纸无声地痛哭起来。他的眼泪濡湿了信纸,将浅蓝色的信纸染成一朵朵绝望的蓝色花朵,仿佛吮吸他的痛苦似的,它们一瞬间开满了整个世界。
第九章 波伯士的阴谋
凡尔赛是一个演出王室家庭戏剧的巨大剧院。这话包含了很多真理,因为除了狗、托钵僧和最近出过天花脸上留有麻点的人以外,任何人都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宫堡,只要他们有一顶帽子和一把剑。有的人从来没有佩过剑,他们在大门口租一把,也可以装模作样地混进宫来。甚至连妓女都可以进来,只要她们不在那里拉客做生意。可是,能进入深宫内室的却只有身份显赫的人。
凡尔赛宫是一座U字型的平顶建筑,阳光映照在它无数扇窗户上,就像千百颗钻石在闪耀,构成了它自己的广阔空间。
在明镜大厅,王储波伯士正在等待一位特殊的客人。现年二十八岁的大王子波伯士是一个引人瞩目的年轻人,那些迷惑于他的外表的贵小姐们把他称作“法国阿波罗”:他长了一张希腊人的脸,轮廓非常完美。笔直、古典的鼻子,希腊式的嘴和下巴,在法国人中很少有他这样接近古代典范的脸。他又大又蓝的眼睛上长着褐色的睫毛,高高的前额洁白如象牙,有几绺褐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挂下来。但是这样一位英俊的青年给人并不是温柔、顺从、敏感甚至恬静的印象,尽管他现在静静地坐在那里,可是,他的鼻孔、他的嘴、他的额头,都有一种什么东西在显示他内心的躁动不安,那冷漠无情的瞳孔里燃烧着一种危险的渴望。
“殿下,查尔斯爵士请求觐见。”侍从进来禀告。
终于来了,波伯士心中暗道。“叫他进来。”
查尔斯走进大厅的时候,波伯士正转过身去,看着花园中的“瑞士人湖”和“百级梯”花坛,这花坛通向栽种着一千两百株桔树的桔园。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查尔斯觉得弥漫在波伯士王子周围的气氛压抑地叫他透不过气来。
波伯士终于转过身来,他一扫刚才阴郁的躁动,眼中洋溢着温情的笑容,衬着他希腊式的英俊容貌,显得神采飞扬。
“请您过来,我亲爱的查尔斯,请过来。我要责怪你,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才想到回来看看心急如焚的波伯士,您真是太可恶了。”
“让您担心了,殿下。”
“您一路上可顺利?”
“烦劳殿下动问,我一路通行无阻。”
“很好很好,”波伯士沉着地笑道,“那么,‘一切’都顺利吗?”
查尔斯垂着头,默不作声。“……”
“爵士?”波伯士略显不耐地逼问。
在他锐利的目光审视下,查尔斯觉得自己浑身发颤。半晌,他咬咬牙,轻轻道:“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殿下。”
“你很抱歉?”波伯士难以置信地盯着查尔斯,“怎么,他没有接受你的挑战?”
“打偏了,打中了他的脚。”
“愚蠢!”波伯士忍不住叫道,“你为什么不补一枪?”
查尔斯猛地抬起头,愤慨地反问道:“在决斗中,谁能开第二枪!”
波伯士自知失言,铁青着脸紧抿着嘴唇,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又问:“那么他已经知道你的来历了?”
“我想他不知道,事实上,后来我根本就没再见到他,也没有任何人来盘问我。”
波伯士皱着眉头,显出费解的样子:“那个老谋深算的旁多瓦不来盘问你,也不拘禁你……这可就怪了……”他又看着查尔斯问,“凯瑟琳公主问过你什么吗?”
这话触到了他的痛处,他绷着脸道:“我根本没见到她”
“哦?”波伯士表示吃惊。他随即洞悉了这个年轻人细微的感情变化——查尔斯爵士不是个擅长隐瞒情绪的人。
“我深表遗憾,”他假惺惺地安慰道。
查尔斯不做声。
“我亲爱的爵士,您是在责怪我吗?”
查尔斯道:“我原本想跟他堂堂正正地决斗,殿下,如果不是因为您……”
“因为我的什么?……唆使?”波伯士面上依然含笑,但声音中透出一股冷酷,“爵士,您当初大可以义正词严地拒绝我,如果您真如您所说的那样‘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