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22)
一个时辰后,一个老太婆被请了进来。她眼睛像毒蛇一样扫过梨胭全身,随后垂下眼,声音嘶哑:“每日咳嗽,体虚畏寒,胸腔黑气,伤及筋脉,是也不是?”
梨胭一惊。这话她只对女大夫说过,女大夫一直呆在房间,此人如何知晓?
“是!”
“此乃情毒。”
“真是情毒?”
“我一个半截身体快入土的老太婆,骗你一个女娃娃干什么!”老太婆脾气不好,脸色臭臭的,“信我便医,不信便走!”
老鸨心下一紧,连忙瞧了女子一眼,生怕她拔腿就走。我的钱妈妈也,这么大颗摇钱树您看不着吗!
女子倒是对她的语气不以为忤,只是道:“如何医?”
老太婆冷笑一声,“方子早已给你。”
梨胭蹙眉:“这和别人教我的不一样。”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是要救人,此人又中非常之毒,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老太婆看了她一眼,“你也不必非救他不可。”
梨胭脱口而出:“不行!”随即眉头紧锁,道,“那我先回去问问他。”
老鸨脸色一变,这可使不得!一问可不就露陷儿了吗!
老太婆不慌不忙,说:“我还有一法子。”
“什么?”
“要药引风情万种,不止百男精血一条路。”
“当如何?”
“要一千个男人喜欢你。”
梨胭眉头一皱。
老太婆笑声呵呵,又哑又沉:“这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站在台上,连站十日,此事必成。”
“好。”
等女子走后,老鸨缓缓吐出一口气,瘫坐下来,“钱妈妈,你可要吓死我!”
钱老太婆冷哼一声:“屁大点儿事就来找我,眼大手小,做事磨磨蹭蹭,两年妈妈白当了!”
老鸨笑嘻嘻摇过去,给钱老太婆奉茶,“妈妈教训得是! 还望妈妈多提点。”
钱老太婆喝了口茶,说道:“此女涉世未深,心智不全,憨傻如稚童,必不可能被□□成红倌,她又有武功,各种迷药无用,你敢送她去谁床上?”
老鸨连连点头,“是是是。”
“她长一副绝好皮囊,用好这个就行了。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得不到的女人才会让男人趋之若鹜,一面千金,多是傻子给你送钱来。”
老鸨笑眯眯:“是是是,是是是。”
第二日,风流客间互相传了一个消息。
凝香楼收了新的清倌,姿色绝美,质清气洁。此女心气极高,才貌双全,常人难入其眼,难耐身世坎坷,时不由己。
又有小道消息说,此女不愿以色侍人,只求寻一痴情人,梳拢从良,成就一段佳话。
坊间还悄悄流传一诗,相传是此女所写:
欲歌春望词,谁是知音者?
门口木兰舟,常系垂杨下。
才女沦落风尘,执觅知音,文人墨客,风流多情,自然蠢蠢欲动。
老鸨打发走今天第三拨来打听清倌消息的,觉得势也造得差不多了,在第四拨人来时,笑道:“王相公怀瑾握瑜,学富五车,必有封侯拜相之福。”
王文翰做了一个揖,谦虚恭谨:“得妈妈看重,小生有礼了。”
老鸨亲亲热热挨着,又道:“我本是俗辣之人,眼珠子里只有金珠子银珠子,奈何接了一位祖宗,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不爱那富家子弟,只爱潘谢之流……我既承她一句‘妈妈’,便是背了儿女债,不得不顺她心意,替她好好挑拣,寻一知心人,算是全了母女一场的情分。”
王文翰心下一喜,目光灼灼,“妈妈说的……”
老鸨叹一口气,“便是我新收的女儿了。”
“不知小姐芳名?”
“兰君。”
“幽兰异众芳,无人也自香。矫矫不群,遗世独立,兰君奇女子也。”王文翰朝老鸨一拜,“劳妈妈引见。”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二两银子来,面色微赫,“囊中羞涩,妈妈莫怪,今晚再奉上。”
老鸨麻利收入怀中,道:“财不财是其次,今晚兰君宴客,欲与各位知心人品茗醉乐,兰君心高气傲,不服管教,若有失礼之处,老身先赔礼了。”
“妈妈言重了。”
王文翰前脚刚走,王护院带着一群王家子弟也来打听清倌之事。
老鸨笑嘻嘻,对王护院使了一个眼色,悄声道:“是清倌是红倌不过王老爷一句话的事?老身穷苦人家出身,吃够了穷的苦,如今养些女儿,一是为了讨饭,二是实怜娇滴滴的姑娘们,不愿她们吃苦。若是谁祖上积德,得一老爷怜惜,老身我也对得起她们叫一声‘妈妈’了。”
王护院二话不说封了百两银子。
老鸨笑眯眯接过,道:“新来的倌儿叫兰君,姿色无双,老爷肯定喜欢。只是兰君性傲,老爷若想成为入幕之宾,还得费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