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57)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在想什么?
醒林在后拖着脚步,亦步亦趋。
夜色深沉,天掷不知在树林中徜徉多久,第四次经过石碑时,他面无表情的低头走着,距石碑一丈地外,好好地,忽然毫无预兆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停下来,伫立不动,又摇晃了两下,直直向后躺下。
一双手接住他的腰背处,天掷向后仰倒,漆黑的发在月光下向前飘起,掠过一个人的脸,那人长长地双目低垂,注视着他,而他躺倒在他的怀里。
醒林心下骇跳,惊骇到忽略了自己扶住天掷腰身的手。
他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天掷已流出血线的唇角,天掷轻咳一声,血线变为狂涌。
无人能打倒的魔尊,狂走了一夜后,自己倒下了。
天掷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纱幔,记忆还没有在头脑中涌起,他怔了一会儿,自己刚睡醒?自己睡前做了什么?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侧过脸,鬼哥儿居然守在榻下,一张小脸青不青白不白,眼睛红通通的带着血丝。
见他转来目光,鬼哥儿颤声轻轻喊他:“尊主……”
天掷望着鬼哥儿,目光向后又望见另一个人。
那个人在鬼哥儿后方,守在更远处。
天掷不言不动,平静的躺在榻上,甚至安稳的盖着薄被。
他望着那人,那人望着他。
他这才想起,自己睡前似乎是做了一场梦。
不是好梦。
他望着那人。
然后右手扶着榻,缓缓地撑起身,并不是他刻意放缓动作,而是身体中似是藏了一根针,略一动作便有隐痛,然而他只觉隐痛在肝脏脾肺中,竟说不清具体何处。
他撑着身,抬起右手指着远处的人,声音冷淡至极,“杀了他。”
杀了他,不是好梦的那个梦便消失了。
他记不得梦见了什么,故此不能说是噩梦,但那种不适,不好,不安,他都记得。
杀了他就好了,天掷对自己说。
本就僵直地杵在二人中间的鬼哥儿,闻言吓傻了。
鬼哥儿没有动作,天掷也未计较他的违命不从,揭开薄被,他下了榻,缓缓向远处的醒林走去。
鬼哥儿似是伸手欲阻他,一向对鬼哥儿哪怕连指点时都出手有度的天掷,轻飘飘出掌将他推开。
他面色平淡,鬼哥儿却被直接推至柱上——轻飘飘的一掌中蕴含了十成十的功力。
他走近,用一只手便扼住了醒林的脖颈。
是的,这是无人能敌的魔尊第三次扼住同一个人的脖颈,混混沌沌的天掷却意识不到。
远处被他打飞的鬼哥儿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膝行着,不要命地抱住他的腿,似乎在大声的哀求什么。
可是天掷疑心自己耳鸣了,天地之间嗡嗡作响,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只有被他扼住的人,静静地望着他,嘴唇翕动,话音清晰:“杀了我,你不怕连假的也看不成了吗。”
真奇妙,天地之间天掷居然能听清这一句。
他扼着那个人,他面无表情,那个人也面无表情。
天掷向后退了一步,胸口的针扎似的刺痛变成排山倒海的剧痛。
那个梦,他想起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忘。
像是房屋中突兀长出的大块山石,他视若无睹地在房间内行走,会自动避开,但山石不是不存在,他也不是没看见。
他只是不愿意直面而已。
这人所说的,他一字不漏全记得,这人还没来得及说的,他也猜到了。
他背过身去,喉头一动,吐出一口腥甜,平静地用手抹去。
gān裂的嘴唇里黏着血丝,他的嘴唇不受控制的轻颤,但依然是平静无波的面色,“你们仙门中人时隔多年,还是花样百出,他已经死了,你们挖走他的尸身,还假扮他来骗我——”
他真心实意地道:“——你们都该死。”
第二十五章
他没有回头, “那十二个掌门该到了吧。”这句话是问身后的鬼哥儿。
鬼哥儿反应过来,大声道:“快……快了。”
天掷淡淡地道:“将他绑回大殿。”
鬼哥儿心下纷乱, 茫然无措,“啊?”
听明白后,犹犹豫豫地将醒林带走。
醒林被鬼哥儿亲自送回大殿,大殿中的甘棣华、荀未殊等人见到他毫发无伤的回来,均喜出意外。
鬼哥儿将他右手吊起, 吊的不算太高,又将他左手吊起。
他吊的很慢,时不时从缝隙里偷眼看他。
三岁孩童玩绳索一般磨磨蹭蹭将两只手都缚好,鬼哥儿停了一下,又伸手到右边将绳索松了松, 松完看看了左边, 将左边也略松了松。
他从自己两手之间瞟了一眼, 拉着一张小脸, 转身向殿外走去——尊主说他们都该死,今日与十二掌门会面恐怕不会善了,尊主的本领他略见识过, 那十二掌门如今该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