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3)
“你怎么还不睡?”有琴没睁眼,继续说:“又不是没在一张chuáng上睡过,你怕什么?”
是了,就是因为睡过,可那时跟现在不一样,他去逛窑子可从没想过要把个倌儿带回家,现在倒好,不仅带回家,还带上chuáng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叶带霜混沌地将蜡烛chuī了,脱了衣裳躺下。chuáng不小,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两三寸,叶带霜拉了把被子,想起来只有一条,起来从橱柜里又拿出来一条。
有琴说:“你不必这样,我既然跟你走了,就算是你的人,你可以要我,反正我原来也是以色侍人。”
叶带霜没说话。
有琴问:“你武功好吗?你会不会夜里突然惊醒,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然后把我杀了?”
“……”叶带霜沉默了片刻,“我又不是曹孟德。”
“你怎么跟别人说的不太一样,不都说你是个风流làng子吗?在畅欢阁你也不是这样的,像个不经事又拘谨的雏儿。”
叶带霜想翻个白眼,反正有琴也看不到,风流làng子的家里chuáng上突然多了个人,还怎么风流怎么làng?
“你倒是一如既往,表里如一。”
有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侧身背对着叶带霜,不再说话了,叶带霜还在想他没听清的那句是什么,想半天越想越迷糊,索性作罢。
夜里,有琴梦中翻身,额头一挨上叶带霜的肩膀,叶带霜就醒了,他垂下眼睛,只能看到有琴的鼻尖和半张脸的轮廓。外面天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是月白色的,想来快破晓了,他睡了一夜,昨天白天的一些事模模糊糊地能想起来一点了。
畅欢阁他去过好几次,多数是喝酒听曲儿,有琴挺有名气,他琴弹得好,相貌好,不过不常接客,有点傲气,但是瑕不掩瑜,这是小事,没人会责怪。
叶带霜挺欣赏有琴,却也仅止于欣赏,他太通透了,男人都不喜欢被人摸透心思,叶带霜也一样。
至于有琴说的他们睡了,叶带霜记不起来,没半分印象,他只记得自己喝醉了,被人扶着进了房里,再醒来就是有琴背着包袱、拿着身契要跟他走。
叶带霜不太相信自己醉成那样还能跟有琴办事儿,不过他那时身上已被擦洗一遍,衣裳也换了,没留下证据来,有琴又无论如何也不走,他也只能把有琴带回山上。
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无处可去了?
外面的鸟开始叫了,山门前树上的jī也开始打鸣了,一声声啼破黎明,天光也随之慢慢变了颜色,叶带霜估摸着已经是卯初,他又躺了一会儿,等照在窗棂上的光透出一股粉色才轻手轻脚地起来。
有琴没被他惊动,仍旧睡的很香,歪着头,领口睡的有些散乱,头发底下的细长脖颈扭出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弧度,筋骨明显,透出美和欲的意味。
叶带霜没有毛病,拿着衣裳落荒而逃。
一出门就看见几个皮猴子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一看到他立刻退回去,叶带霜一边系裤带一边往外走,拉开门,门口站了一排,四个小孩儿一起躬身,“大师兄好。”
“早上起来不好好练功,都gān什么呢?”叶带霜扫了他们一眼,开始发号施令:“五跟六儿去烧饭,老三老四,昨天水缸里的水都见底了,打满。”
六儿叫叶若,他弱弱地开口,“需不需给那位公子准备布巾牙具?”
齐青言跟着问:“大师兄想吃什么菜?”
“待会儿大师兄来准备。”叶带霜揉了一把叶若的头,“空心菜有没有?炒个空心菜,煮粥,加地瓜gān,腌的萝卜条取出来一碗,再来个小葱拌豆腐,能不能做好?”
齐青言道:“能!”
“好,散了吧,该gān嘛gān嘛去。”
叶带霜跟在这几个半大孩子后面,背着手往山门去。叶之空正在山门前的空地上打太极拳,叶带霜端着一瓢苞谷往门口的地上一坐,抓了一把洒在脚边,开始咕咕咕地叫jī。
原本在扶栏边上找食吃的jī,听到苞谷落地和咕咕声,展开翅膀呼啦一声飞扑到叶带霜脚边,笃笃笃地啄苞谷吃,生怕被抢,果然是一副鸟的习性。叶带霜看了片刻,扭头冲着后堂喊了一声:“昨天谁又忘了喂jī!扎一个时辰马步。”
紧接着后堂传来一声哀嚎,听声儿好像是老四章丘生。
远山薄雾冷清,茫茫dàngdàng地笼在青山绿林上,又被初升的旭日一照,氤氲了一点橘红;太阳越升越高,光也变得明亮刺眼,雾气慢慢散了,金色的光笼着远山近树,还有石板地和几只jī。
洒在地上的苞谷被jī吃完了,只留下一地jī毛和几滩jī屎,带着一股味儿,叶之空打完拳从旁边经过,点点叶带霜,说:“天天在门口喂jī,扫gān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