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824)
“大胆的还在后头。”徐勋瞥了一眼戴义,旋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国子监祭酒章大人是个急脾气,所以在听到之后忍不住拍案而起,震落了一个杯子,下头竟是倏忽间就有人窜上楼闯进了我那包厢质问,直到认出我之后方才傻了眼。”
“这几个混账……这几个混账东西!”
戴义老大的年纪,又在宫中历练多年,除非在亲近的人面前,他决计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一次却真正气得发昏。自己带来的从人在背后非议自己,还大谈特谈什么捞油水,结果不但给徐勋听到了,还给南京那三位最难惹的清流给听到了。徐勋他兴许还能想方设法让其遮掩遮掩,可那三位大名鼎鼎的清流,他拿什么去堵着人的嘴?更何况,自己带出来的人居然说这一趟跟着自己出来亏了,他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一连怒骂了好几声,他才在傅容半真半假的劝解下坐了下来,胸前却不免仍是有些剧烈的起伏。而这时候,徐勋便淡淡地说道:“章先生之前一怒之下,怒斥李公公对付马尚书是公报私仇,林大人和张大人似乎也是深以为然。”
戴义这才想到更要命的一茬,这会儿更是气得狠了。然而,想到这几个都是李荣塞给他的人,背后却如此肆无忌惮,再想到前次那个上吊自尽的司礼监随堂崔聚,死得不明不白的仁寿宫管事牌子贾世春,他心里不知不觉就渐渐窜上了一股凉气。
想来,李荣一直也是对他心存忌惮的。是了,先前弘治皇帝弥留之际,萧敬李荣跪于床下,刘健李东阳谢迁听着圣命,另外在场的人就是他了。萧敬如今已经急流勇退,剩下一个他若是也给一脚踢开,这司礼监最顶尖的就剩下了李荣一个,陈宽王岳都是仰其鼻息的,高凤资格还不够!
眼看戴义面色阴晴不定,徐勋知道响鼓不用重锤,到这里的火候差不多了,便坐下身向傅容讨教起自己一窍不通的茶道来。傅容也乐得卖弄,指着刚刚搬到亭子里的全套茶具一一点评,甚至亲自捋起了袖子沏茶待客。正当他分好了三杯茶时,外头就又出现了禀报的人。
“傅公公,外头有之前随着戴公公来的几位公公跪在外头,说是来向戴公公请罪……”
请罪二字才刚出口,戴义就恶狠狠地说:“请什么罪!你出去说,咱家用不起他们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让他们滚回北京去向李公公请罪!”
一贯当面尚能文质彬彬的戴义说出如此气急败坏的话来,傅容便知道徐勋刚刚那步步紧逼的方略是奏效了,当即放下茶壶劝说道:“戴公公,毕竟是你身边的人,总得给他们留几分面子,以便日后使用……”
“咱家的人?咱家除非眼睛瞎了,才会用这种蠢货!”戴义想到李荣虽是顺利接掌司礼监掌印,可要说宠眷,却远远及不上旧日东宫那批人以及徐勋这样的信臣,再加上被人算计和轻视的恼怒,以及心里隐隐约约那股忌惮,他终于把心一横做出了决定,对着那双手低垂的报信小厮一字一句地喝道,“告诉他们,咱家是一言九鼎的人,他们就算在那儿跪死了,也休想咱家改主意,赶紧趁早滚回去求李公公来得正经!”
第五卷 磨刀逐君侧 第430章 老焦芳吃瘪,小正德立志
司礼监秉笔太监戴义在傅府大发雷霆,把李荣给他的那几个随从宦官都赶回了京城。
这个消息在傅容的推波助澜下,很快传遍了全城。紧跟着又不过数日,当日被徐勋邀去小酌几杯的林瀚张敷华章懋,就从徐勋那儿先后得知了消息——戴义这几个从人都不是自个的亲近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调拨给他的。
于是,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消息,道是先前胡亮等三个言官都曾经有来自京城的信使去拜访过,一时间南京城里流言蜚语不断。有的说先前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就和徐勋有些龃龉,于是借刀杀人,又要打击章懋,又想要败坏徐勋的名声;有的说李荣想要大权独揽,故而连同僚身边都要安插人手监视;也有的说是朝中大佬如今以北人居多,因徐勋是从金陵出去的,故而有意打压……总而言之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而作为风口浪尖上的徐勋,跟着徐良去拜祭过母亲方氏的坟茔之后,反而并不出门,仿佛丝毫没有衣锦还乡的自觉。
南京城的这些风波暂且还来不及传得太远,而天子脚下的京城,却已经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先是南京一个监生举荐南京吏部尚书林瀚,紧跟着马文升继之前连疏求退之后,又是一道奏疏送到了御前,举荐南京吏部尚书林瀚继任自己的天官之位。而之后没两日,南京刑部尚书张敷华以及南都官员二三十人的联名折子也送到了京城,同样是举林瀚为吏部尚书。在这上上下下一片哗然之际,焦芳终于难以耐住性子,悄悄地联络了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