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858)
说时迟,那时快,等队伍过了一半,半渡而击的时机恰到好处,唐向荣一吹哨子,轰一声,数百人从路一侧、车顶上、车底下一跃而起,数百根锹把没头没脑地干上来了。
一时间,哭声一片,喊声一片,棍棒的撞击声闷响一片,猝不及防被袭的村民,爷们还能吃得点打,剩下还有壮威来的老娘们和半大孩子就惨了,不少人在一个照面,一棍子被敲得直挺挺躺在地上抽搐。
混战,猝起。火把,乱飞。
一位剽悍的工人连敲倒三人,再举棍时,却发现抱头的是个半大孩子,一下子手没落下去,他也许想起了自己留在家里的孩子,愣了下,却不料一点仁慈害了他,有村里人捡着块石头,从脑后咚声敲上来了,他翻着白眼,一骨碌滚地上了。随即那偷袭的,又被工人敲翻在地,捂着剧痛的肩膀惨叫。
压倒性的优势,一个个倒在地上同类,没有更多的同情,倒下地越来越多。
寒风,冽冽,夜色,如血。
村民里不乏悍勇爷们,一位武器顺手,是把搂草的钉耙,受袭时反应快,连耙三个工人,伤最重的一位长钉刺进了背部,惨叫声和火光下的血色把他也吓怔了,稍稍迟疑间,更多的锹把朝他身上招呼,头上猛挨一棍,滚地上失去意识前,他也许都没法相信自己能干出那事来。
底层的生活本也就是挣扎和哀嚎,挣扎和哀嚎的人总不介意去咬伤他们的同类,以获得生存的喘息。
凶性被逼出来的人,与野兽无异,乱飞的火把和电筒,偶尔能映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只有在听到惨嚎后,才知道那仍然是血肉之躯,混战中的人塞满了路面,眨眼间,又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在刚刚升起的清冷月色下显得恐怖无比,还有更恐怖的,是那些持着原始武器,在寻找着肆虐对像的人。
遭遇战很快就分晓,训练有素的工人比村里的乌合之众更占上风,第二声哨声吹起时,工人队放开了一条回村的路,那带伤的、老娘们,牵孩子的,趁隙往回跑,而现场此时,工人齐齐拧亮帽上的灯,对于倒地由且不服的,试图再行反抗,再来几棍,惨叫声渐弱时,大局已定。
第三声哨响,清点人数,工人队背着、搀着己方伤员,开始往下走。总是姗姗来迟的警察赶不上第一事发现场,仅仅听到了远远的警报声。结伙的民工根本不惧警车,来的乡警也没敢拦这群打红眼的人。
不管是躺着的,还是站着的,都不知道为谁而战。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怕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一次,村里参战的要记忆深刻了,知道有比刁民更厉害的。
械斗,没能规则,只有目的。
乡卫生所又一次齐齐出诊了,就在野地里胡乱地包扎着,一地伤者,满地血色,观者无不怵然。乡派出所全员出动,发动了不少村民,担架抬下来的有六十多人。卫生所和乡政府大院成了伤员集中地,有受伤重度昏迷的,已经通知了县医院,正派救护车往这儿赶。
械斗,赢者为王,所过不管是村里的还是乡里的,望着那黑森森的施工驻地,都带上了一份恐惧。
两方都没有跑,但谁也说不清谁是谁打的,镇中心派出所全员出动,在五洲的驻地同样躺着十几位刚包扎的伤员,有的受伤也很重,不过有预防,暂无性命之忧。事由却扣在了棠梨村二脑袋的身上,据说是他敲诈工地工人钱财,未得逞转而寻恤滋事,导致两方发生大规模的械斗。这个倒霉鬼,被镇中心派出所以主要肇事者的身份抓起来了。
县里,市里,奔赴出事点来了,数百人的械斗,第一件紧要的事是,严密封锁消息,做好善后处理。
事发后两小时,棠梨乡几乎成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集中营,各色的警车鸣着警报疾驰而来,一长列救护车载着重伤员驶离,械斗的双方被分离施治,一方在镇上,一方运到县里。施工队的驻地、械斗现场、棠梨村,分别都去了成队的警察,在了解事情经过,询问原委,查找肇事源头。
只是这械斗,哪能分得清是非……
此时此刻,在东明国际酒店顶楼的段总倚窗而立,他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实在无法想像那月黑风高地方发生的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不过有现场的人不断发来的短信可见一斑,看到市里处理人员已经到棠梨的短信,他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伸手时,薛亦晨又轻轻给老板斟上了一杯。
抿着酒,段炎国笑了笑道着:“伤六十四人,重伤十四人,唐向荣干这事比干工程干得漂亮,不知道这个打击,分量够不够。咱们的也伤了十二个人,亦晨你准备一下出面处理这事,做为大公司我们对此首先要表示遗憾,而且要有表态,参与械斗违法乱纪的工人,开除几个做做样子,给点安家费,实在不行,调到其他工地。村里嘛,肯定要讹点医院费,这个没问题,不过得给他们算清楚盗窃钢构件和木料的事了,这事市公安局的会介入,对了,你要注意态度,一定要诚恳,但是诚恳地谴责给我们工程带来的负面影响,我相信,舆论一定不会同情刁民的……这是最坏的打算,或许,这种破坏和谐的事,说不定舆论根本没机会触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