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故事九宣篇(5)
那人慢慢在桌边坐下,九宣仍然坐在床上,衣散鬓乱,显得孱弱惹怜。那男子看看他,说道:“你平素吃的也算不错了,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竟然还丰腴了些。”
九宣心里叫苦,面上陪笑。那人定定的看了他几眼,九宣目光躲躲闪闪,说道:“庄主有事麽?”
那人忽然一笑:“你不是唤我何深的麽?怎麽这样见外,又叫我庄主?”
九宣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说话越发小心:“少年人莽撞不懂事,庄主大人大量,原宥一回罢,以後绝不敢再犯了……”
何深打断他话:“朱九宣……你这风流神医的名头儿,是怎麽闯下来的,我心里自然清楚。语嫣今天长跪不起,说死也不嫁温家,要等你来娶她。”
九宣说:“语嫣心眼儿死,其实没吃过什麽苦,饿她几顿饭说不定便好──”
忽然何深手一动,九宣长声惨叫,身子向後重重撞在石墙上,肩膀剧痛,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就晕去。深吸两口气,何深已经逼到了脸前:“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瞧一瞧,都装著什麽东西在里面。”
九宣咬牙忍痛,还著紧讨好他:“庄主明见万里,我这麽个小混混实在犯不上惹您不痛快。您说一句话,我立马儿滚出落霜山,从此再不踏进北省一步。您大人大量……”
何深拧起他的下巴,好一副玉人似的皮囊,却著实是一个刁滑的流氓。杀了他只是举手之劳,却不知道为什麽没下手。放了他,却又不愿意。
“语嫣下月出嫁……”
九宣一双眼定定的看他,因为剧痛而漾著些微水光,象是云烟浩淼的秋水。何深原本要说的话全顿在喉间,低头向那眼睛上吻了下去。
九宣跟破布一样躺在石床上,桌上摆了给他送来的,不知是早中晚那一餐的饭盘。中间居然真有热腾腾红焖肘子。他眼睛死死盯著屋顶不动,过了半晌,想起身来填饱肚子,可就是一动也不能动。
忽然铁门又开了一条缝,一条人影闪了进来,快步走到床前,一看九宣那副惨样,倒吸了一口凉气。九宣冲她无力的笑笑:“喏,我今天肯定是逃不了。”
那人说:“少废话。”一边麻利的把他衣服系好,将他负在背上,轻巧地又出了石门。
守卫被来人用迷药放倒大半,她轻盈的纵跃出了一边偏院的围墙,似乎背负一个人全无妨碍。出了霜剑山庄就是一阵狂奔,背上九宣的声音闷闷地说:“别跑太快了,伤身。”
那女子不理会,下山仍是飞快。过了一条溪涧,喘气渐促,步履便慢了下来,九宣伏在她纤细的背上,似是自言自语:“下次……不要再来救我了。”
背他的那人仍然没停步,在密林间疾行。
“其实……”他的话被打断,那女子说:“又不是我要救你,是门主要我来。”
九宣的声音在静夜中象是山泉清流:“你不需要救我的,我其实也不会死在这处──何深哪里舍得杀我。”
那个女子真气一窒,脚下绊了一记,整个人向前跌,九宣跟著滚在地上。
她不管自身,先过来扶他:“摔伤没?”
月光下可以看到她面貌精致,眉眼秀雅惊人,九宣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廓,声音低低的:“你又瘦了。映雪,他对你可好麽?”
映雪哼一声:“何深是舍不得杀你,可作践你就能受麽?”
九宣忽然一笑:“在哪里还不是一样。谁还不都是一样……我给你的药,可按时吃了?”
映雪不答,把他重又负上,展开身法,没入山下茫茫的黑暗中去。
进了客栈里,映雪给他褪了衣服,擦净了血渍精斑那些污痕,细细的一点点上药。何深看上去斯文雅道的一个人,想不到这样狠法,胸口一块肉险些便咬了下来,浑身上下除了脸上,竟然没有一块好好儿的地方。映雪轻轻给他翻个身,後背上也尽是伤痕。
九宣咬著牙不吭声,只觉得映雪的手指冰凉,在背上轻轻涂抹滑动,渐渐抹到了腰下,九宣一惊,撑起身来:“下面我自己涂。”
映雪说道:“还怕我看你。”
九宣只是夹著腿不肯让她下手去,映雪便把药给了他,自己反身出了房,虚掩上门。过了一时,九宣轻唤她,说:“涂好了。”
映雪再进来时,手里端著药汤。九宣只一闻那药气,便皱起眉来:“哪里庸医开的方子,不对症的很。”
映雪端给他,他便也把药喝了。
“给你捎的东西,你收到了?”他问。
映雪点一点头,问道:“何深竟还不知你窃了他东西?”
九宣一笑,微光中一抹绝豔之色:“带在身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