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盏(暂定名)(78)
她还在发愣,裹着狐裘,毛茸茸的只露出一张秀美的脸蛋。他看着看着,心不由地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她:“妆成这个名字不好,小家子气得很,爹爹给你再取一个。”
她仰起头,看着他。
他摸了摸她的侧脸,虽然还没长开,却已经看得出将来的容貌,必定是容颜如玉:“容玉,你便叫容玉。”他在她的手心写下容玉两字,忽然又想到:“你会不会写字?”
容玉摇摇头。
“不会也罢,我回头教你,以后还让先生来教你念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全部都教会你。你想学什么,就跟爹爹说,一定会让你学会。”他自知亏欠了她,想一次补全,其实朝堂之上繁杂的事务如此之多,哪有功夫每天教她认字?
容玉笑了笑:“谢谢爹。”
“什么怪人,这么早就来喝花酒……”牡丹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却又忽然僵立不动。珠帘晃动,碰撞出阵阵轻响,露出帘后那个人影。
她整了整发髻上的朱钗,碎步倾身而入,轻声道:“公子。”
玄襄举杯一饮而尽,侧过脸朝她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花名牡丹。”一双玉手执起酒壶,为他将杯中酒斟满,“不知公子贵姓?”
玄襄笑了笑:“你这自称倒是风情得很。”
牡丹拿起一个空酒杯,斟上酒,媚眼瞟着他:“那就让奴家陪公子先干一杯。要么,先来一个交杯酒?”
玄襄拦了一下:“我只是自己想喝。”酒楼又未开,他只有到这花楼来。
牡丹愣了一下,复又笑道:“公子是为了什么而喝酒?”她顿了顿,猜测道:“是喜事?晋升,还是娶妻?不过娶妻也麻烦,以后便是想来这里小坐一会儿,都不得消停……”
玄襄放下杯子,伸手抓起旁边的一小坛酒,直接灌入口中,酒意上脸,眼中也似蒙上一层灰:“我在寻一个人。幸好找到了。”
牡丹收起脸上的媚气,站起身道:“既然公子无需陪伴,那我们姐妹就不来打扰了。”
玄襄放下空酒坛,又揭开另一坛的封泥,吞咽着酒浆。凡间美酒如何比得上碧落。他将空酒坛排得整整齐齐,末了,躺在地板上铺就的锦垫之上。
邪神一族早已覆灭,这世上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他,也只剩下一个人可以牵挂。
除去这些,他是生是死,是笑是苦,竟无人会知。
他不禁轻笑出声,似在嘲笑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这一步。
他支起身,按了按太阳穴,慢慢站起身,有些步履不稳地走出花楼。他站在人群熙攘的主街上,有些无所适从,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必是一身倾颓。只是还要继续活下去,没有理由一蹶不振。
作者有话要说:
☆、ch.30
第三十章
当朝大理寺少卿容勋容大人回乡祭祖,光是家眷便坐了八辆马车,一看便是富贵大家。容勋的假有整整两年,衣锦还乡,是以路上也无需快赶紧赶,还有空暇欣赏路上风景。
玄襄一路随行。
时值国泰民安,如此阵势的马车队伍,不论从哪里都彰显着这是个颇有油水的官员,还没有侍卫保护,抢劫起来十分趁手,路上却连个强盗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跟着走了一路,竟都没有出手的时机。
容玉坐在第二辆马车中,一路上都十分听话,让她下车她就下车,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睡觉她立刻回房。玄襄初见容玉之时,她已是上神,她少年时光的模样只缘悭一面。现在见到,就觉得会看到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容玉。
容玉随身带着千字文,遇到不认识的字便去问容勋,容勋也会给她解答。她学得特别快,这样利用赶路的间隙读书,才花了不到十日便把千字文看了下来。别的孩子这一路上都十分好动,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但凡新奇的都要叽叽喳喳地讨论半天。每到这个时候,容玉便显得有些孤僻,走在最后,不说话,目不斜视。
走走停停三五个月,终于走到容勋的家乡,那是一个江南水乡小镇,铺着青石板,雨丝细细,镇子周围都有水环绕。
刚离开京城,在祖宅安家落户,小孩子总是闲不住的,成天一没人看着就往外疯跑。容勋头疼欲裂,便也不再管他们。结果几日后,他们非但没有收敛,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后,容玉瞧见大势所趋,便也溜出去玩。
时值凡间的端阳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瞧见那站着天师的小船沿着周边的小河平缓驶去,一路抛洒雄黄。看热闹的人太多,将河边围得水泄不通。她看了看周围无人会注意到她,就悄悄地爬上岸边槐树,坐得高了,便看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