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罔极之出嫁从夫(出书版)(74)
波涛不断地卷起新浪,劈头盖脑地撞击在身上,形成的漩涡带着强烈的吸力,要将人扯得四分五裂。柳残梦虽未被扯得离地,却也震得东摇西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进入水中后,风势不再如岸上那么强烈,多少能呼吸,身外也没有伤人的风刃。否则两面夹攻,能不能立住身形也是个疑问。
不知祈往水里蹲了多久,柳残梦时不时用力握一下祈的手,换来他的回握,确定他没事。
与蹲下一般突然地,祈站了起来,长发全往背后甩去,现出光洁的额头。他抹了把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嘿,被水淹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我们走!”
柳残梦捏了捏他的手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钻到水里自我砺练一番后,祈是不是还怕水尚不得知,至少闯阵是顺利多了,走得毫不迟疑。无论你湖泽间波浪涛天,卷起山高般的银雪劈头盖下,他也巍然不动。只有柳残梦握住他的手上可以感觉到,与先前相似的一点潮热。
说到底,并不是不怕的,但明明惧怕还要勉强自己迎上,柳残梦觉得这种时候死鸭子嘴硬的祈王爷也很可 爱。
又过了半刻时间,柳残梦发现自己额头在不断冒汗。这不可能是因为觉得祈王爷可
爱而冒汗的,他确定有部分水温正在飞快的上升中。按这个速度,再升下去,他们就会直接在水里被煮熟了。
祈世子停下脚步想了想:“夫人,你说,现在水面升起火的话,我们会不会被烤熟?”
“我觉得。”柳公子认真地想了想:“有一半的可能性,是烤得半熟。”
“另一半呢?”
“全熟。”
“哈哈!”祈世子大笑:“那你说在这里要怎么逃开?”
“逃不开。”
“那要怎么办?”
“水下。”
柳残梦才说到水,祈已猛地将他拉下水,于是他说到下时,一口水灌进喉咙,又辛又辣又苦。他在水中不敢呛咳,捏着鼻子闷咳几声,险些岔了内息。
蹲下水时,他看到金红色的焰火正从水面漫升开,舞出绮丽的天地。
水上燃着火,水下温度也不低。热水烫得皮肤生痛,只有再往下些水才没那么热烫。
柳残梦几乎蹲在软泥上,生气地捏了捏祈的手,祈回捏了他一把,转过身来瞧他。不知是不是水里的错觉,眼中带了几分促狭的戏谑。
多半不是错觉,柳残梦能想象祈现在的表情。
祈世子竖指指了指上方,再指了指下方,示意柳公子跟着他。柳公子点了点头,他又伸手拍拍柳公子的脚,示意要往哪里踩。
水里的视线与平地上不同,柳公子一开始也弄错了好几次远近方位。幸好有祈世子在旁指点才没踏错。只是在水中凭着一口真气呼吸,并不能长久。他刚下水时呛咳过,耗了不少空气。没多久,祈还气定神闲地往前走,柳残梦已撑不住地拉了拉他的手。
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理,继 续前走。
柳残梦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胸口闷得发胀,又不确定上方是不是还是火焰,不敢站直身子。
他用力地扯了祈世子一把,目中已含了瞋怒。
这次祈又回头瞧了他会儿,微微一笑,在他快撑不下时,脚步不动,身子靠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唇贴着唇,一股气从祈的唇内传了过来,舒缓了柳公子胸肺间几乎爆裂的痛楚。
柳残梦隐隐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曾在哪里,他与他应有过一次相同的场景。
是与这个人以前的回忆吗?
正如他说的,我和以前的我,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他是想证明这件事?
柳魔头为祈王爷的苦心而感动,却不知祈王爷纯只是为自己出一口气罢了——
古井底的那笔债,祈王爷一直都记着的。
终于从水底钻了出来,两人都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再没有比空气更重要的东西了。
抹了把脸,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那一片血海红莲仿佛只是自己一时错觉,从来不曾存在一般,已消失不见。若非被烫得通红的皮肤,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就这么从燃烧的火焰下渡过。
柳魔头被气憋闷了,心有余悸,问祈:“我们回来还要再从这条路回去吗?”
“谁知道呢。”祈笑得开心,看柳魔头有些不安地不断回头看,大有报了当年水下一箭之仇的意味。
二人上了岸,豪雨自天而降,祈悻悻地道:“反正都湿透了,也不差这点。”
“还是快点。”柳残梦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看下面:“已经开始积水了。”
“我知道,我这不苦中作乐一下么。”祈世子垮下脸,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方位。但那豪雨打在身上,力道惊人,砸得人周身痛楚,脑袋尤其痛。他伸出胳膊护着脑袋,没算几下,身边一暖。柳残梦一脚踩在原地,另一脚踩在他边上,脱下长衫为他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