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64)
殷怡晴慢悠悠地踱步出来,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的,照得她发眩。她抬手略挡了挡,走到了群汉子中间。汉子中有伤得略轻的,强撑着站起身来,忍着恐惧之意,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话该我问啊……”殷怡晴开了口,语调慵懒至极,每个字的尾音都逶迤蜿蜒,大有不甘不愿之情,“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搅本姑娘的清梦……”
那汉子立刻报上了名头,殷怡晴却全然未听。莽撞举动,让她的头疼更甚,脑海中似有个轱辘一般,从左碾到右,无片刻止息。她愈发烦躁起来,只想赶紧打发了这群碍事的,再好好去c黄上躺一躺……
那汉子见她好一会儿没有回应,知道自己被小看了,一时怒火中烧,倒是忘了怕。他吼了一声,抡起胳膊就冲向了殷怡晴。殷怡晴连避让都不屑,起手擒住他的手腕,一拽一扭,便将他摔在了地上。她一脚踩上那汉子的后颈,懒懒道:“不想死的,赶紧滚。”
那汉子受了rǔ,哪里肯罢休,直嚷嚷道:“你这妖女,有胆子的就报上名来!”
殷怡晴笑了笑,道:“瞎了眼的,连本姑娘都不认识!听好了,本姑娘姓梅,名叫疏影,乃是鬼影门弟子。要报仇的,尽管来。”
汉子怒极,使劲挣脱了殷怡晴的踩踏,扶起同伴,道:“好,有本事别走!”
殷怡晴讥讽道:“呸!本姑娘路过而已,谁有功夫等你们?有本事来鬼影门,本姑娘好好教教你们做人!”
汉子听罢,又撂了几句狠话,搀着伙伴走了。另一拨人见状,也不敢多言,寻了空隙遁走不提。
殷怡晴轻蔑一笑,目送他们离开。太阳底下站了半日,她微微有些浮汗,身上燥热难当。她抬手给自己扇着风,正要往客栈里去,却见掌柜一脸惊恐地望着她。她这才发现,不仅是掌柜,方才的打斗引来了镇上的百姓,众人噤若寒蝉、万分惊愕地围观。
“姑……姑娘……”掌柜捧着银票,怯怯地迎了上来,道,“小店鄙陋,况又破损,只怕要修缮几日。还请姑娘……请姑娘另寻住处……这、这银票还您。”他说罢,又想到什么,急忙补上,“这几日的食宿费用,小店也会一并退还!”
他这话自然是拒客,只怕也不因什么鄙陋破损之顾,不过是害怕她或是害怕她会惹来麻烦罢了。殷怡晴笑着,手一伸,却不接那银票,反倒摁上了掌柜的肩膀,道:“可是本姑娘如今困得很,如何是好?”
掌柜正要回话,却觉肩膀上一阵钝痛,禁不住“哎哟”了一声。周遭的百姓登时骚动,更壮着胆子上前劝阻。殷怡晴烦躁更甚,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扣住了她的脉门,迫得她放松了力道。她眉头一蹙,不悦地望向那出手之人,但只这一眼,她原本要发泄的怒气已烟消云散。
叶蘅——她的心里轻轻唤过他的名字,口中却终是沉默。
叶蘅是来客栈送柴的。另外,昨夜殷怡晴走得仓促,薛棠夫妇放心不下,千叮万嘱让他一定来看上一看,确认她安好才行。他本无心探视,但到了客栈门口却恰好看到这一幕,只怕再不出手,掌柜的肩膀就废了。他拉着殷怡晴退开几步,对小二道:“麻烦把这姑娘的行李拿来吧。”
小二得了这话,不敢拖延,急忙跑上楼去。等待之中,叶蘅紧握着殷怡晴的手腕,生怕一个放松,她便又逞凶伤人。小二收拾地倒也快,不消片刻就连跑带跳地下楼来,将殷怡晴的行李递给了叶蘅。叶蘅接过,对众人道:“没事。我送这位姑娘离开。”
掌柜一听,顿生感激。他怯怯将银票递上去,道:“这个……姑娘收回去罢。”
殷怡晴看了看,也无反应,也不言语。叶蘅见状,开口对掌柜道:“收着吧。”言罢,他拉起殷怡晴,举步出了客栈。
殷怡晴默默被他拉着走。这会儿,日光愈发灼烁,她只觉头目眩晕、脚步发软,全身上下涔涔冒着汗,说不出的难受。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见两旁屋舍渐变做葱郁绿树,方知自己已经出了小镇。
叶蘅停了下来,这才松开了她的手。他将行李递还给她,出口的话语淡然安和:“你走吧。”
这一句,让殷怡晴的昏懵乍然消散。她并不伸手接行李,只是抬眸望着叶蘅,而后笑了出来。“这话有趣。几时轮到你决定我的去留?”她如此说道,语气依旧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