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63)
这番话自然是弦外有音,只说给有心人听。殷怡晴并未答话,只是垂眸不语。王鹃儿是个聪明人,见她这般,忙换了话题,扯了些家常。不多时,薛棠和叶蘅收拾停当,说笑着走了出来。
王鹃儿一见,抱怨丈夫道:“不是叫你烧水沏茶的么?茶呢?”
薛棠一拍脑袋,正要回厨房,叶蘅却拦下他,道:“我去吧。”
薛棠也不客气,笑吟吟地道了谢,蹭到王鹃儿身边坐下,而后对殷怡晴道:“姑娘,我方才同阿蘅说了。天晚了,山路不好走,你要不就在这儿住一晚吧。我去阿蘅家将就一夜,你同鹃儿睡,一点也不用担心的。”
王鹃儿一听,点头附和:“这倒是!姑娘务必住下,明日我们送你下山。”
殷怡晴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
“这哪行?”王鹃儿正要劝,恰好叶蘅提着茶壶出来,她忙招呼道,“阿蘅,你快过来跟梅姑娘说说,这山里晚上可危险着呢,你不还遇上过狼么?”
叶蘅闻言,抬眸看了殷怡晴一眼。殷怡晴也正看着他,脸上无甚表情,平添几分肃然。他知道她不乐意住下,也无心留她,但多少客套几句,才合乎人情。他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道:“夜路的确难走,山间野兽也多,倒是住下为好。”
殷怡晴听罢,低头笑了出来。她起身,道:“我还有事,实在不能多留。好意心领了。告辞。”言罢,她举步出门。
薛棠和王鹃儿一见,急忙上前劝阻。不想两人追到门口,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王鹃儿皱了眉,连声埋冤薛棠举动迟慢。薛棠满心冤枉,少不得出言辩解。叶蘅站在他们身后,眺着门外深沉的夜色,长长松了口气。
……
殷怡晴下了山,径直回了客栈。客栈掌柜还未睡下,见她回来正想寒暄,她却哪里有心情理会,只是沉默着进了客房。
她重重关上房门,这才放任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到底有什么理由生气恼恨?又为何要觉得伤心难过?甚至没来由地嫉妒?……对,她嫉妒。嫉妒每一个在他身边的人!他的温柔,曾只属于她一人!他的笑容,也只因她而生!可如今,她却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冷淡疏远,她尚能承受。可方才他那温和客气,却让她如坠深渊。她究竟是多么自以为是,才会认为他还纠结于往事?八年了,该放下的,早已放下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只觉心中窜起火来,转眼烧透全身,灼得她狼狈不堪。她慢慢走了几步,颓然在桌边坐下。桌上摆着她早先吩咐下的酒菜,此刻皆已冰凉,难以入口。世事不也如此?过了时候,就失了滋味……
她想着,伸手拿过了酒壶,仰头灌了起来。酒味辛辣,呛得她直掉眼泪。她咳了几声,又笑了出来。
事到如今,只有一件事,她万分确证:他过得很好……她离开他,是对的。
☆、第二十八章
这一夜,殷怡晴睡得很不踏实。梦境纷乱,扰她安宁。因而她被吵醒时,心情烦躁至极。她懒懒起身,就觉头疼口干。努力回忆了片刻,才记起自己昨夜纵性,喝完桌上那壶酒还不够,又唤掌柜拿了两坛子上来。她的酒量本也平平,这么一折腾,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找水喝,却听喧哗之声又大了些,惹得她脑海里嗡嗡作响。她蹙眉,推门走了出去。
到了楼梯口,她向下一望,就见十来个彪猛汉子正堵在大厅里,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她细听了片刻,大约知道,这是两拨打尖儿的江湖人,为了些无聊的口角动了气,这会儿喊打喊杀了起来。掌柜和颜悦色地相劝,但这些江湖人性子一上来,哪里劝得住。拉扯之间,掌柜被推倒在地,慌得小二忙上去搀扶。如此这般,众人怯怯围观,再无人敢上前言语。殷怡晴一笑,施施然地下了楼。
掌柜跌得不轻,正咳声叹气地揉着腰,眼见殷怡晴下来,忙又使眼色又摆手,示意她回房。殷怡晴却笑着,从怀里抽了张银票递了过去。掌柜不明就里地接过,正要说话时,却见殷怡晴已然走到了那群江湖人之中。她刚起身,也未曾梳洗装饰,如今长发披散、衣衫不整,看来甚是颓废。大汉之中,立刻有人喝骂道:“你这娘们——”
他话还未完,殷怡晴旋身就是一脚,正中那汉子的小腹。那一踢之力何等强劲,竟将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脚踢出了门外。众人俱是一惊,还不及反应,殷怡晴又是一脚,将另一个汉子也踢了出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拿出兵器招呼了上来,但他们又岂是殷怡晴的对手。不消片刻,便都被打出了门外,横七竖八地躺在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