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越风云传(56)
飞云…
他重又登车,慢慢地将熟睡中的人拥进怀中,那人少了一只手臂,他却似没看见一般,还将那空空如也的袖子轻轻折好,又一手拨开他的三千青丝,微笑道:“以前的事,咱们都不提了,咱们浪迹江湖,总能找到能叫醒你的方法。你说咱们是先去大雪连天的塞北呢?还是温暖如春的江南?”
那人的呼吸轻轻浅浅的,竟似不为所动。
他苦笑道:“你一睡三年,一语不发,我又怎知你心中想法?”
顿了顿,他道:“也罢,天涯海角我随你去…”
那辆青顶马车颠簸着驰出了昊京,宏图霸业,皇朝兴衰,都被冬日里的雾霭慢慢地冲散了,空留天地间一片寂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北越端和九年,北越厉兵秣马多年,中书令韩飞云下令南征,次年初灭南昭,南昭末帝楚佑卿自焚于正阳宫,宗室百人随死。
端和十一年,少帝亲政,渐忌韩相功高,以谋逆罪鸩杀韩飞云,并韩氏满门,追封其长兄司马成义为珉怀皇帝,配享太庙,以萧氏族人为相,外戚萧氏复荣。
《昭越风云传》末卷——天为谁春(完)
后记:
写完了,终于在今年最后一天完坑~~~~
这文用偶老友的话来说,是决计没多少人看的,也未必能出的了书,但我还是把这文写完了,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想写这样一个题材。至于结局,生死未卜或许是最好的了,喜欢他们在一起的可以想佑晟有一天突然清醒,喜欢悲剧的人就…至于人物,我想写的只有一个人——楚佑晟。他原本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只要与己无关绝不插手,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近乎固执地复仇与报恩,做了的事,就如覆水难收,可怜也好可悲也罢,总也是个凡人。
相信很多人看出来了,偶最近写文的热情淡了很多,大抵是过程中发生太多的事,曾经想过象某前辈那样掷笔一呼,就此封笔,可我还真是耐不住寂寞,我想写的题材还是有,要我一个人写了自娱自乐闷骚还是算了吧。又想想我算那跟葱,哪天要真不想写了,或许就这样悄悄消失吧。
2005年12月31日凌晨3:50
第17章 番外: 往事宁非
我没有名字,或许若干年前,我曾经有过一个尊贵的姓氏。那个姓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令人不敢仰视。
韩家虽然历为“北越五门”之一,但真正权倾朝野,却是那个男人的功劳。
我被我母亲谦卑谄媚地领到他面前,母亲叫我喊他“叔叔”,我没有,因为他看上去,也并不比我大上几岁。那时候,我们韩家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地富贵显赫,而整个韩家的掌权者却是那么年轻,他坐在那里,那样清冷地骄傲着。
关于他的传说有许多,也已经被父亲,乃至家族里绝大多数人加油添醋地说过多次了,什么不至弱冠而官拜左仆射,位极人臣,什么辅佐一代贤王司马成彦定江山平叛乱,什么以中书令之尊加天下兵马大元帅平灭南昭一统天下。
太多了,多到这么多年过去,所有的煊煌权势都烟消云散后,我竟连一件具体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天下人都说韩飞云少年英才,心计深沉,行事歹毒,在他面前半步不得行差踏错。可在我跟着他在相国府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他待我,却可以说的上是亲切的。
我母亲只是韩府里一个通房丫头,就是颇有心机,却终究斗不过正室,我每次受了大哥二哥打的时候,总是一次次地告诉母亲,也告诉自己,要忍下去,终有一天我要翱翔万里破天而出,把这些人统统撕地粉碎。母亲总是笑着,只要你争气就行了,娘这一生,能争的,就只有这一口气。
他知道这事之后,没有诧异,没有教训,没有取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向冰冷且似乎永远在谋算着的眼里,突然淌下一滴眼泪。
我吓了一大跳,在我印象中,他是从不哭的。
而后他站起来,背过身去,幽幽地道:“心志再高,又有何用?终究人算不如天算——错错错。”
我没敢再问下去,直觉那是个禁忌的故事。
他从此对我另眼相看,亲授我兵法谋略,内力武学,可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被刺穿一般,又或者说,他眼中所看的,并不只是我。
我的身上,究竟,折射的是谁的影子?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且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端和十一年一个冬天,他上朝了,再也没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