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264)
他盯着院中在暮色里飘摇的糙木,忽然道:“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
“什么?”
“我若要一飞冲天,一定要一飞冲天!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阻拦我!”
我一悸,轻笑道:“凌,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绝不先向司徒永出手。”
他眸中仿若蒙了秋日里冰冽的寒霜,说道:“对,我不会先向他出手。但他若想对我出手,我也不会留情。”
我叩着窗棂,缓缓问道:“他和南梁和亲,趁着两国气氛缓和,将与南梁对峙的兵马收为已用,算不算与你为敌?”
“算。我会警告他。”他笑了笑,黑眸却越发幽深,如有旋涡密布,随时要将人无声吞噬般危险。
我皱眉,也不得不警告他,“凌,他才是皇帝!”
他没有立刻答话,转头倒了茶来喝着,淡淡说道:“你总说他重情重义,仿佛我多么的薄情寡义。你放心,我总会让你看看,他对你我的情意到底有多深,有多重!目前的交手浅尝辄止,晚晚,你别阻拦我。”
我强笑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阻拦呢?”
他垂眸,专心致志的出神模样,似正欣赏着茶盏中清亮的水色。
我正想着他应该是避而不答时,他忽然沉沉地说道:“晚晚,我会守诺。但如果他给我机会,我不会放过本该是我家的天下。若你拦我,我将拿秦家上下和十五万秦家军来祭我的天下!”
我心底一寒,蓦地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不是芮帝,却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连芮帝都不得不看他的眼色行事。
司徒永如果甘心庸懦一辈子,甘心成为依附于他的傀儡皇帝,由着司徒凌越发坐大,便可相安无事。
可司徒永并不庸懦。
他英风侠慨,磊落无俦,即便称不上优秀的皇帝,至少也是个优秀的领袖,素来又和司徒凌不和,又怎会甘心做他的提线偶人?
司徒凌若主动出手,以、即便成功,朝堂内外必有议论,千载以后,难免被冠上叛臣贼子的骂名。若司徒永先发难,他以自保为由顺势反击,朝中争议则会少许多。
于是,他其实是在等着司徒永向他出手!
我也端了茶盏,合了目默默喝茶。
他从身后拥住我,在我耳畔低低道:“晚晚,若真有那么一天,千万别为难我。你究竟要告诉我多少次,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不是第一位?司徒永比我重要,淳于望比我重要,连相思那个小丫头,也是我碰都碰不得的!”
我抬头望向他,然后仰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低低道:“你从来便是我至亲的人,你从来都在保护着我、包容首我。他们……当然比不了你,可我也不想他们出事,就像不想我任何亲人或朋友出事一样。凌,你是最强最优秀的,又何必与他们计较许多?”
他的眸光蓦地暖了,拦腰将我抱起,俯身向我亲来。
手边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夜色渐沉,清清淡淡的月光始终无法透入屋中,屋内的烛光在薄薄的夜风里明明暗暗,四处是摇曳不定的幢幢暗影。
我伸出手,用以往提起宝剑的姿势,轻轻一提悬于c黄围上的富贵牡丹金挂钩。
苍白的流光轻巧闪过,丝帏如水纹般款款而落,掩住跳跃的灯火,也掩住心里不知不觉萦上的微微涩意。
于是,笑意薄醺,低吟婉叹,只由他百般拨弄,然后在渐起的欲意中承受他健硕的躯体。
凡事过刚易折。
以柔克刚,水滴石穿,亦是兵法一种。
我很快见到了芮帝和定王的“浅尝辄止”的交手。
嫦曦失踪了。
等两天后发现她时,她正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出现在市集,一脸痴笑地逢人便说:“我是公主,我是公主,你们认不出吗?我是公主,将会母仪天下的公主……”
但当有巡守的禁卫军接近她时,她惊恐嘶叫,抓过附近所能抓到的一切东西,拼命地挣扎还击。
这女子有着惊惶如小鹿般的眼神,却凶悍如母狼。挥舞着长凳在大街上如野兽般嘶嚎时在,没有相信她会是以高贵优雅绝色倾城闻名的嫦曦公主。
因那里离淳于望的驿馆很近,淳于望闻讯匆匆赶过去,那女子忽然间冷静下来,然后一头扑在他怀里,痛哭着晕了过去。
她的手足因捆缚和挣扎已经红肿溃烂,小衣破裂,肌肤满是不堪的青紫痕迹和属于下贱粗汉肮脏不洁的气味。
查出来的结果,她带了两名侍从乔装出宫时被几名无赖盯上了。离谱的是,这两名侍从竟给八九个无赖给放倒了,然后捆公主走了嫦曦公主。